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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寒略皱了皱眉头,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看着与他两步之遥的女人,最后还是笑了笑,道:“总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说完,从林瑞的身边侧身而过,尽量不去触碰对方的身体。不管是生还是死,他总是会回到这里的。
洛寒出门之后,并没有下楼,反而是往楼上走,他走到洛明的房门前立定了,站了半响,房间里一片安静,听不到半丝响动,可在洛寒的耳中,却能听到洛明平稳的呼吸声,睡梦中的苦笑声。洛明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似乎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在产房里双手从医生的手里接过她的一刹那,孩子柔软的身体瞬间软了他一颗钢铁锻造的心。他想,他或许不会是个好丈夫,但一定要做个好爸爸,只可惜,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他的这个最寻常的心愿也没有达成。
他把自己所有持的洛氏的股权全部都转到了洛明的名下,他给林瑞的只是他财产里的毫不起眼的部分。
不得不说,洛明是他的三个孩子中,最没有心计,却最应该得到幸福的,她单纯,虽然不善良,但能力有限,害不了别人,这样的孩子,如果生在寻常人家,嫁个男人,无心无肺地过完一生,是多么幸福。只可惜,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看到徐默尘,不该和他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从此,活得完全不是她自己。
四年前,盛宫的那一晚,洛明这点简单的心思全部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她的弟弟洛川,还有史岩。这点算计,如若是落在别的人身上,阴谋破穿的时候,或许花点钱就摆平了,何至于闹到今天不可收拾的地步?
夜已经很深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会亮了,洛寒转过身,军靴在铺了地毯的走廊里走得无声无息,他在下楼梯前停住了脚步,前面,最头上的一间房是司新宇的。他姓的还是司,但京都人无人不知他其实是个笑话,是他的妹妹洛婷和一个乞丐般的人生的野种,这个孩子曾经写在司家头上二十多年的耻辱,而如今,这个耻辱被司家踢到了洛家。
洛寒是多久前知道的?洛婷怀上这孩子之后他就知道了,他也知道林瑞和洛婷之间的那些恩怨,只是,他一向懒得管。这些毒瘤,如果早拔除,怎么会祸害到整个家族?那时候,他只是在想,这些事与他无干,他也管不了,这个家当家的人是老爷子,持家的人是林瑞,他一向插不进手。
他是军人出身,五官敏锐非凡,方才在林瑞的房间里等的时候,他是清清楚楚地听到瑟瑟的,细微的声音从顶头的那个房间里一路延续下去的。他是侦察兵出身,绝不会听错,更不会把方向听反了。
洛寒在这里也不过是站了片刻就下楼了,他走得很快,就算是知道二楼有个人站在栏杆旁望着自己,他也是脚步飞快,几乎逃离一般,至出门,他都没有回头。
叶承安排妥当的人把巴夏送回何家之后,才和徐默尘两人会合回到了海子湖底下的实验室。徐默尘原本是准备问一下有没有突破性的进展的,再看到季南那种状态后,就一直没有问了。
但,离开时,季南申请当天下午出去一个小时,以后每三天出去一个小时的要求时,徐默尘静默片刻,点了点头,只嘱咐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说完,带着冷哲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季南喊住了。季南靠近两步,低下头,道:“‘机械人’破解,不是没有希望,只是……”他抬起头,盯着徐默尘凝重的双眸,道:“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冷哲的心突地一颤,不知为何,他心里头一次感到紧张,季南说的代价之大,让他有种承受不起的感觉。季南是谁?徐默尘又是谁?让季南都觉得徐默尘承受不了的代价又是怎样的?
冷哲抬眸去看徐默尘,他依旧一脸沉静,与这黎明来临之前的黑夜一般,只觉得凝重深远,却未看到一丝为难。徐默尘在季南肩上拍了拍,道:“她是殖民政府主席的女儿,与你,颇有渊源,好自为之!”
季南全身一僵,回过神来时,徐默尘已经带着冷哲走出去好远,他气得发怒,也只能对着徐默尘的背影骂了一句:“你狠!”
徐默尘说这话,不过是给季南施加压力,但不得不说,徐默尘绝非仅仅是传说中的英明神武,他还没细说,徐默尘似乎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竟然这般逼他。
巴夏,季南想到当日在银狮,突然只觉得,前面的路,明天和未来,他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了。如果巴夏知道,“机械人”其实还有他的一份贡献在,会做何想?一个人,要怎样才能面对一个祸害了她的国家,毁了她家园的人?
冷哲开着车,凌晨时的路况很好,几乎没有什么车,偶尔有几辆车呼啸而过,也是车速极快。车出了城区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冷哲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徐默尘,道:“他说有破解的办法,代价很大,会是什么?”
其实,徐默尘是军校毕业,在军校时学的专业也不是国防科技方面的,就算有所涉猎,也比不上季南这种从麻理出来的理工科生。但冷哲却有种预感,总觉得徐默尘一定会知道。
过了半响,徐默尘才缓缓睁开眼睛,道:“取决于天上的那颗卫星,那颗卫星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最难实现。最难开的锁,往往钥匙最简单。”
“那我们就炸掉那颗卫星。”冷哲一听是如此简单的办法,顿时就豪气万丈。
“银狮在尤瑞手上,军工虽然不景气,市场份额逐年递减,被乔离抢占了不少,不是因为他比他老子差,是因为他的心思不全在这上头。他能够研发出‘机械人’这样高端的智能武器,就说明他的头脑非凡。他会把那颗卫星的命运,和整颗地球绑定,不会让任何人轻易动的。”
“他怎么会想得出研发‘机械人’这种武器?”冷哲觉得,想出这招的人,都是疯子。
“不是每一个国家的人,命都很值钱,或许在巴干这样的地方人命不值钱,但在别的国家,就算是在我们这个国家,人命都比天高。历来的战争起源,无一不是为了抢夺资源。现在这个社会,资源越来越少,人的命却越来越值钱,每一个国家政要的压力都很大。你说我们国家,如果现在说要打一场仗,你算算,会有多少人会选择退伍?时代不同了,光研发高端的武器,解决不了太多的问题。一旦战争打响,总会要死人,老百姓不乐意,不支持了,这仗还怎么打下去?‘机械人’这个创意,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生不灭,能够想出这一招的人,才是天才。”
“你昨天的那个点子,抢占终端客户数据,不也是天才么?”冷哲由衷地赞道。
徐默尘的脸上并无喜色,他的思绪被冷哲的话勾起,虽然依旧是闭着眼,脑子却在高速运转。不管有多少方案出炉,徐默尘都对季南的话深信不疑,代价的确会很大。
而且,这场战争,最后只能是以私人恩怨的方式来结算,任何一个国家,都已经没有实力来承受一场战争了。
军演在即,徐默尘在给司微语通了最后一个电话后,便关机了,所说的,除了那些甜言蜜语,如今最多的便是让她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身体。他虽然关机,但却将特种部队的一条特殊专线开通了,一旦司微语那边有事,将会在第一时间以其他的方式联系上他,绝不会有半秒钟的耽搁。
他希望,一切都能够等着他从军演回来。
叶承从徐默尘那里回来之后,就约了徐向晚。徐向晚搬回徐家之后,虽然没有说对顾迟不理不睬,但投入工作上的时间和精力却是多了不止一倍。生活一下子回到了婚前状态,这种模式让她非常满意。
两人约的时间是晚上,徐向晚和叶承是打小就认识的,从小结成联盟战线和徐默尘斗智斗勇的经历不少。她也就没拿叶承当外人,叶承说会过来接她,她也不推不让,在办公室里等着。
大约到了六点多钟的样子,下班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叶承还堵在路上,徐向晚暂时也有事,还在办公室忙着。顾迟下了班便和往常一样过来,他在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楼顶上,徐向晚的那间办公室的灯亮起,大有打持久战的意思。顾迟将车停到路边的停车位上,熄了火,正要推开车门上去看看,便听到外面一声急刹。一辆豪华跑车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在怡凡的大门口大喇喇地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男子,身形有些熟悉,再一看,认识。
“你们徐总还在吧?”叶承边问门口的保安,边往楼上抬头看了一眼。
“在,在!”那保安十分殷勤,若是别的人这么停过来,早被撵开了,这保安在怡凡干的年头很有些长了,跟叶承也熟,丝毫不觉得停在门口的跑车有多碍眼。听叶承问起徐向晚,忙不迭地开了门,往里头引。
听说是找徐向晚的,顾迟也忙下了车过来,他在这里举行过一次声势浩大的求婚仪式,整个怡凡没有人不认识的,他没有像叶承那样和保安套近乎,那保安也绝不会上前拦着他,顾迟便跟在叶承的身后,一前一后的进去。
徐向晚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秘书室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她手边泡了一杯茶,在和电话里的人聊得热乎,偶尔笑声传来,也很是欢快,笑声过后,只听得她道:“你还说呢,那次婚礼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他的脸黑得有多厉害啊,换了我是来参加婚礼的人,我还以为是葬礼呢。”
电话那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远隔了重洋的司微语,只听得司微语在电话里道:“姐,你可别瞎说了,那次,是我不好……”说起自己当时的囧事,司微语到现在也是后悔不迭,虽然徐默尘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什么,上次她在电话里告知自己怀孕的事,徐默尘毫无反应,还反过来说那些安慰的话,像是司微语在假造怀孕的事,司微语怎么就不知道他心里是记挂着当时她逃跑的事呢。
要说徐默尘一向都不怎么记仇,他向来是有仇就报,但对司微语,那可就不同了,他会一直记着,一直记着,慢慢地报,钝刀切肉一样,让你死不了,但时时痛着。
“哎呀,我说,你怎么会以为自己不能怀孕的了?你又不是医生。”徐家的人一直就觉得奇怪,司微语不能怀孕的事,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哎呀,说起来我烦得要死,那天手术做完后,我还躺在手术台上,听到两个医生在说那些话,我还专门听得很清楚,有个医生是从总政医院过去的呢,不会听错。”司微语便把那天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那么个破地方,谁会去啊,又不安全……”说到这里,徐向晚惊叫一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段时间顾迟去过……”
正说着,办公室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徐向晚知是叶承来了,过来谈的事情又是相当重要,便对司微语道:“你等着,我晚点给你打过去,我现在有事,你的亲亲表哥来了。”
“呵呵呵……”电话那端传来笑声,然后是嘟嘟嘟的声音,徐向晚挂了电话,正要起身去开门,门开了,一下子进来两个人。
原本是要和叶承谈事情的,看到顾迟进来,徐向晚却奔了过去,一把拉住顾迟道,“你想一下,还记不记得去年年前你去xj的事?”
一说起xj的事,叶承也不说话了,xj那次的事情闹得很大,对司微语影响也很大,他静下来,看着顾迟两口子。
顾迟原本看到徐向晚对他这么热情,心里头很是高兴的,这会子一听是问事,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不敢不好好表现,正是追妻的关键时期呢。他仔细想了想,道:“怎么了?”
“你想想,有没有去过一个手术室?和一个医生说过什么?”说着,徐向晚把那天司微语在手术台上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她紧张地看着顾迟,想从顾迟的脸上找到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