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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微语的手轻轻搭在围墙上,上面布满了破碎的玻璃渣,但这并无妨碍,她在玻璃渣的空隙间轻轻一个使力,人便斜飞过去了,落在一处松软的地上,这里是一片菜园子。她贴着墙慢慢走过去,正要上走廊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条狗来,狂吠着。
从地下室传出来的机器冲压的哐当声停了下来,那人似屏息听了一下,狗叫声停下来了,哐当声又开始继续。
司微语借着楼道口的灯光一步步缓慢地往下走,最后一阶台阶处时,侧身贴着墙,头勾了过去,果然,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作坊,一个人背对着这边的方向在用一个不小的压机在压制车牌照,他每压一次,都会把压好的那一个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然后将压头上面的数字或字母换好,用手摇一摇,没有松动,才按下压机的按钮。
他约莫压了四五个,抱着牌照起身,放到一个钳工台上,开始用锉子慢慢地修整,一下一下,做的很仔细,他做事的样子很虔诚,让人顿生敬意。看到这里,司微语反而放下心来,这样的人,对手中的活如此在意,不可能对他自己的生命不重视。
从司微语的角度,看不太清楚那牌照,但隐约看到了一个“军”字,她屏住了呼吸,等那人锉得差不多了,举起来迎着灯光看有没有毛边的时候,才看到那上面的号码果真是军牌的牌照号。那人又低头开始干活的时候,司微语才轻轻地退了出去。
厉琨这边很平静,那对男女做完事又说了会儿话,男的才开着车离开,女的上了楼。
厉琨在走廊下和司微语碰头,用眼神询问她下一步的动向,司微语指了指那边地下室,让他看着,她自己则上了楼,厉琨便知,司微语是要去找什么。
那女子上楼后是往东边方向过去,走到一间房面前的时候顿了下脚步,然后就进了隔壁房间。
司微语在那女子停留的地方顿住了脚,每个人都会有个习惯,在自己长期停留的地方都会无意识地放慢脚步,司微语很清楚这一心理特征,那女子只怕常常会站在这里敲门或是做些别的。她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根细铁丝,在上面轻轻一拨,门锁便松了,她推门进去,整个屋子的格局大致有了了解。
她早已练就了一双在黑暗中看清目标物的眼,此时又戴上了一副夜视眼镜,根本就如同白昼一样。屋子里很简单,靠墙一排柜子,临窗是张桌子,一张双人床,旁边又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便没有了别的。
司微语细细地在屋子中环视了一圈,这个人很爱整洁,枕头放在正中间,被子叠成豆腐块,应该是个军人。桌上一个瓷茶杯,边缘处有些破损,但依旧在用,鞋子码放在进门的地方,排得很整齐。司微语便知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司微语四处翻了翻,翻过的东西都会放在原位,如同没有人来过一样。这里不可能如武侠小说上写的,会有一道暗墙或是一道暗格子。她根据这屋子里的摆设和那人做事时的习惯,略微推敲了一下,一眼瞟到床底下的一个旧箱子时,心念一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箱子看似用了很多年,但保持得很干净。司微语走到床边,弯下腰。这是个密码箱,司微语只用手轻轻一扣,便把箱子打开了。几本证件,一个破了皮的本子躺在里面,司微语掏了出来,翻了两页,果然是一份工整的记录,又翻了翻证件,其中有一个退伍军人证,上面写着这人的名字刘伟,退伍前是个排长,退伍的时间是七年前。
司微语只将记录本和退伍证塞进怀里,又将密码箱原封不动地放好,便出了房门,将房门锁好,才下楼去。
厉琨还在原位,见司微语出来,才露出脸上着急的神情,地下室里已经没有声音了,两人连忙往墙边潜过去,才贴着墙站好,那人便已经出来站到了走廊上,喊了一声“虎子!”
司微语便知那人是在喊那条狗,只是,那狗已经被她一块石头子给打懵了了,怎么可能还能如先前那样叫得欢?那人听不到动静,便用手电筒照了过来,见那狗躺在地上不动,他走过去踢了两脚,那狗嗯了两声,蹬了蹬腿,又不动了。那人放下心来,骂了一句“懒东西”,手电筒四处照一照,也没照出什么名堂来,便咚咚咚地上楼了。
他的身影才在楼梯口消失,司微语和厉琨便从花坛旁边站起身,他们藏身的地方居然就是那男子站着踢狗的面前,不到一米远的距离。两人一步窜到墙边,翻身便越过了围墙。
爬上了那山丘,厉琨才开口道:“找到什么了?”
“所有车牌号的交货日期,交易金额,还有买主的电话号码。”司微语道。
“他记录这些是为了,保命?”厉琨道,他也是在类似道上混的人,自然是一点就透。
“嗯,狡兔死,走狗烹,每个人都要留一招杀手锏啊,这很正常。”司微语道。
厉琨侧目看了她一眼,担忧地道:“那人会不会坏我们的事?”
司微语道:“会!但,还要几天。”那人每卖出一张牌照都会做记录的话,那他上了楼就会发现本子丢了,自然会引起重视,但他应该不会声张,就算是溜,也会偷偷地溜,“所以,派人跟着他!”
“知道了。”厉琨道。
“如果对方出手,我们就先动手,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得到手。”司微语道。
“是!”
进城已经很晚了,回去的路上经过徐家,司微语的车又不在,为了不麻烦厉琨和靳寇还要送她,司微语便在徐家门口下了车,徐老爷子还没睡,见司微语回来,问了句“吃饭没?”
“还没。”司微语饿得前胸贴后背,道:“哥回来过没?”
“白天回来过,又走了。让刘婶给你煮完面条,我们都吃了。”徐老爷子道。
“哦,我自己去煮吧!”司微语说完,就往厨房走。
刘婶从屋子里出来,边走边系着围裙,道:“走走走,我来,这么晚回来,不累啊?去洗个澡,做好了我给你端过去,明天早上我去收碗。”
“太好了!”司微语说完,抱了抱刘婶的肩,“还是婶子最疼我了。”
“你婆婆不疼你啊?”刘婶打趣地道,见司微语红脸,就开心地笑两声,她是北方人,性格很开朗,在徐家做了一二十年了,是老熟人,锦绣园那边的阿姨,也是刘婶帮司微语介绍的,很厚实也很过细。
司微语吃完,便靠在床上,开始翻那份记录,果然,在四年前的记录上找到了尾号为“921”的军车牌号,与徐默尘车上的号码一模一样,有买主的电话号码,没有卖价,可见是内部人用的。
司微语掏出手机才要看看电话号码与手机里存的是不是一致,徐默尘的电话便打进来了,声音里蕴含着怒意,道:“你在哪里?”
他回锦绣园后,一直等她,等到现在十点了,连电话都没等来一个,若是平时还好,今日早上的那一场风波之后,他更是无法淡定。
“在家里。”司微语道。
“哪个家里?”徐默尘走到窗边,往前面那栋楼看去,沈清婉之前住的屋子里一片漆黑,很显然她不在那里。
“老宅子这边。”司微语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底气不足。
“知道了!”徐默尘没有问原因,他挂了电话,转身便在床上躺了下来,如果她想要一点时间的话,他也愿意给。
第二日一早,司微语还没起床,便听到徐老爷子在院子里喊,“丫头,一会儿陪我去赌石场,有没有时间?”
“好的,爷爷!”司微语在床上答应道,她有些不情愿起床,但老爷子这么一嗓子,整个家里的人肯定是都要起来了的,她不可能一个人还赖在床上。
老爷子在练剑,那边王怡的门也打开了,司微语只好起身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屋子里多了个人,吓了她一跳,徐默尘已经回来了,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司微语出来,他也没有动。
“昨晚有事出城了,回来得很晚,就住在这边了。”司微语看着他美好的侧脸映在日出的霞光之中,镀了一层金边,刀削斧凿的线条,刚毅完美得犹如希腊古战神一般,上天对这个男人的好,让人心生不忿,忍不住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