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妃借帕子掩去唇边的冷笑,抬头明眸染笑,将乔贤妃勉强空了的杯子蓄好茶,推到她面前,温和劝道:“姐姐今儿一早吃了什么火旺的点心,何苦白白气坏了身体,喝杯茶水消消火。”
乔贤妃见她亲昵的态度,十分腻歪,也不给她好脸色瞧,冯德妃包容的笑了笑。乔贤妃抬起皓白的手腕,手腕上的手钏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清脆而动听:“天刚亮,就急急的赶了过来给皇后请安,哪里有空闲吃些东西垫肚子。”
抬眼笑吟吟的看了面无表情的周皇后一眼,笑说:“皇后这里的茶水味道就是与别的地方不同,清朗中不失淡雅,芬香却不腻味。不枉臣妾赶了一个大早。”
周皇后仿佛没看到刚才的一幕,神色淡淡的说道:“不过是陈年的雨前龙井,也不值当什么,贤妃妹妹既然喜欢,走的时候,不如带点回去,喝着玩。”
说起陈年的茶水,周皇后表情依然淡然,没有任何羞愧和不甘,好似这一切十分正常一般。
魏淑妃唇畔带起嘲笑,贵为一国之母,竟连今年的新茶都喝不上口,可见皇后这个位置是多么的岌岌可危,就连内务府的奴才,也敢欺上瞒下,拿陈年旧货充数。
冯德妃低头,仔细的看着杯盏中上下浮动的茶叶,仿佛是想将里面的茶叶给一片片数个清楚。
付婕妤安静的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言,皇后不发话,她可不想搅到这个漩涡里去,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避而不及。
被人给遗忘在角落的秦美人,眼里流露出愤恨的目光,乔贤妃如此交横跋扈,出言不逊,给皇后没脸,皇后却沉默不语,而自己不过是说出事实,得来一通教训,脸面无存。
越想越是不甘,冷哼一声,突然站起身,她身后的宫女唬的魂都飞了,不停的偷偷拽她衣角,秦美人只作不知,对着皇后福了福身体,说:“能够给皇后娘娘请安是妾身的福气,自是欢喜都来不及,岂会介意是否空腹。贤妃姐姐这话确是不地道了,贤妃姐姐在宫里地位尊贵,下面的奴才们哪次不是先紧姐姐喜欢的东西挑了送过去。姐姐既喜欢皇后的龙井,何不挑些新鲜茶叶过来孝敬皇后呢,也全了姐姐敬爱皇后的心意。”
话刚脱口而出,秦美人就后悔不跌,一时忧愤过了头,说出不过脑子的糊涂话来,将贤妃得罪了个彻底。
额头的冷汗淋漓,孤零零的站在位置旁,众妃嫔瞠目结舌,身后伺候的大宫女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贤妃的脸色。
视线触及到贤妃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笑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面如金纸,抖如筛糠,贤妃信步上前,挑起她妆容胡成一团的脸,悠然说:“你,你,你很好。”
说完,接过大宫女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指尖,随手扔在一旁,冲皇后一笑,周皇后面无神色的脸上忽然裂开一条缝,笑容有些僵硬,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渀佛看到了贤妃眼中亮而刺眼的亮光,带着说不出的意味,莫名让人心惊。
乔贤妃不管坐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秦美人,视线扫过众人,一双漆黑的眼睛,深入寒潭,扬起明媚笑容对贴身伺候的大宫女柳莹说:“回去将宫里所有稀罕物件都搬过来,尤其是今年的新茶,不拘是何品种尽数送过来。”
柳莹领命而去,周皇后站起来阻止贤妃:“不过是一些旧茶,你拿些回去便是,何苦听别人一句话,巴巴的拿东西过来交换。”
其余妃嫔无不上前劝说,贤妃只懒懒一笑,余光似有似无的撇了秦美人一眼。
周皇后见劝说无果,挥手让众人退下。
乔贤妃笑盈盈端着茶盏,慢慢品尝着,似在品茗琼浆玉液,等着柳莹将东西送过来。
周皇后示意身边伺候的宫人退下,眉毛微微一挑,与众人前的威严肃穆判若两人,凉凉的开口道:“我这庙小,怕是容不下你的东西。”
乔贤妃四顾,嘴角一抽:“不喜欢就搁柴房。”
周皇后端起瓜子磕,吐皮,动作一气呵成,大约嗑了半柱香功夫,听见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孤拐脾气。”
说完头也不回往后殿走,也不管外面吵杂狼烟动地的动静。
乔贤妃歪靠在椅背上,端起她吃剩下的瓜子,百无聊赖的磕着玩。
心里暗喜,终于有人说出她的心声,虽是无意,却也值得庆贺。
长叹一声,可惜是个没用的蠢货,废子一颗,没有出手送她一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