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慢行着,赵绾也就问着宫女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儿?”
“平沙。”宫女跟在身后提着篮子。
赵绾嗯了一声儿:“原是在哪里当事的?”
“新人库才出来的,没怎么伺候过娘娘主子们。”
赵绾这倒是没料到,原本会觉得这平沙是徐如月宫里出来的,这人却说是新人库出来的。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十几了?读了几年书,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平沙答道:“今年方十五,识得几个字,家里父母都去了唯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嫂子。”
赵绾点了点头:“十五正是韶华正当好得很的年纪呢!可是过了及笄之礼?”
“未曾,进宫时方才十三。”
闲七闲八说了些话就已经到了门口,萧云抬眼看了看赵绾,又眼光闪了闪在她身后落了一瞬只道:“皇上说了以后来就免礼,他批折子不想听见声音。”
赵绾应了声,推开门走了进去,他还是坐在窗边正是好办公地方,今日阳光不是很好但是那里还是依旧很亮堂,他低着头看着折子没有管她。
她抿了抿嘴角将碟子取出来放在他身旁,便又退到一旁去整理有些发乱的书,慢慢整理着。方才将书码整齐,又见一叠下面压了一本,露出“玉楼”二字,她便手指给拨了出来。
《玉楼台》,是一本杂书,比起经史子集她向来更喜欢这些杂书,便随手翻了起来。不过就是讲了一个郎才女貌的老掉牙的爱情故事,可偏偏她就喜欢这些老掉牙的故事。那些新奇的,过了就过了,这些越老掉牙才越耐看才越动人。
卫容办完了公,方才揉了揉额角消解了一下疲乏。又抬眼看见一袭余晖中赵绾正握着书蜷着腿坐在地上看书,那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她是个很容易就透露出温柔的女人,这样看去,剪影投递在光洁的地板上,发簪凝默,颇有一番美态。
“好看么?”
赵绾听得背后的声音方才知道自己是看得入迷了,卫容站在了她身后她也没太注意到。只是手指又挑开一篇,柔声笑道:“好看。想不到你这儿还会有这种书。”她以为全是些国学典籍什么的。
卫容低着腰,将头搁在她的发髻上,瞧着书上的字:“前几日叫萧云从宫外拿来的。”
外面拿来的?赵绾手指微顿,他还知道她喜欢看这些东西?又将书角折起放在了身旁那一叠上面:“里面讲了一个姑娘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墙头马上一眼定情,我猜结局是悲惨的,你觉得呢?”
卫容也沉默着,抬手去取那本书却被赵绾按住了手,他反握住她的手,顺手又将她搂在怀里贴着。
“那就不要看了,就看些一开头就知道结局是美好的的那些书。”
赵绾斜偏着头俏丽笑了一声儿,打趣道:”还有这种耍无奈的办法?”缩回了手又钻出了他的怀抱,将那叠地上的书抱了起来。
卫容也摇头一笑,顺手将书接了过去,抱到了书架上放着。才放了书,他又凝眉,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赵绾也盯着盒子看,严严实实的红木盒子上雕刻着硕叶荷花,只是可惜有些起灰了,像是许久没人打开过。
“想看么?”卫容狡黠一笑。赵绾想了想,这又是他的伎俩,便也笑道:“自然。”
“那你拿你头上的梨花素玉簪来换。”卫容一手就拔下她发髻上的簪子,一半发髻散落在后背。她眉微蹙:“那是淑妃给的。”
卫容一点头,叮当一声,那簪子从他指尖滑落摔在地上断成三截。赵绾气闷,都说了是淑妃给的,他怎么还给扔了?只蹲下身去捡那碎玉。
正是用帕子包了一截碎玉,眼前就是那打开的盒子,盒子里面正躺了一支碧绿如青苔的无纹玉簪子。她抬头仰望着正是弯着腰的卫容,一眨眼:“你故意!”
卫容收回了盒子将她拉扯起来,替她绾着那边散乱的头发:“簪子是朕束发的时候用的。那时听说岐山的玉好,就连夜骑马跑去岐山,打着火把趁夜去挖了一块,在当地亲手学着磨成了簪子带回来了。”
赵绾反手探寻着捉住了正在给她绾发的手,细致地摩挲上了他的手,而后紧紧握在手里:“那现在怎么不戴了?”
卫容低头,看不清神情,只是仿佛一如既往地笑着:“做了皇帝,戴不了。”
能去连夜去挖玉,定然是年少轻狂,可做了皇帝却不是戴不了是再也不敢戴了。赵绾抿了抿唇,只温柔了眼角:“你戴盘龙金簪更好看。”
“可是朕知道这根簪子在等它的女主人。”卫容替她插好玉簪,又将身去扳过去,细细打量了这发髻:“美!”
赵绾靠在他的怀里,有些感念:“卫容……”她嘴唇有些颤抖,只觉有些情愫卡在嗓子眼里,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她在最好的年华里遇上了最好的人,却反倒越让她可惜……
Ps:岐山玉好是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