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我不会接。”凮峥懒懒地看他一眼,出乎意料,忽然抛出这么一句。
蓝朝升面色一冷,只觉得,自己原来,还是低估了对方耍着他玩的心思。说了这么多,原来,只是为了让他弄清楚,当初自己多么没有前后眼,贪图眼前利益而放弃了对冷云溪的维护吗?
看着蓝朝升面色衰败的模样,凮峥像是突然吃了一顿饱饭一样,整个人都餍足地打了个呵欠:“这个案子,我交给云溪。”
平地惊雷!
这个感觉就像是把人推下悬崖,却在即将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发现,原来他的脚上还帮着安全绳。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而是蹦极,辗转反侧之际,生机近在眼前!
蓝朝升双眼迸发出无线神采:“真的?”
“我从来不说假话。”凮峥摆了摆手,对甚少会有吃惊表情的云溪轻轻道:“怎么,没有信心?”
只接触了投行一个多月的人,就要负责这么复杂的一个能源公司在纽交所的上市?还问她有没有信心?
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云溪看了一眼上桌的餐点,抬头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要说是这位师兄对她太有信心呢,还是说,他看出了什么?
“我说过的吧,我希望在这段时间内,你至少要达到‘保代’的素质。‘保代’首要能力是市场开拓能力、其次是沟通能力、专业能力。专业能力不限于IPO、再融资,是多方位的,能为客户提供各项融资服务。只会考证不会做项目的,或者只会签字没有市场能力、协调能力的保荐人会被市场淘汰。”凮峥淡淡地重申云溪到他公司的第一天,他所作出的基本要求。
她看着他,那双眼里像是漫步秘密,什么也探不进去。
不过,无论是巧合还是蓄意,是他有意安排,还是想要成人之美。
恩,不管如何,或许,这个机会真心不错。
她伸出手,朝蓝朝升轻轻道:“蓝总何必那么见外。我本来就是公司的第二股东,公司做得越好,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蓝朝升强自地抑制住自己汹涌澎拜的心情,静静地握住云溪伸出来的那只手:“冷小姐,我拭目以待,你震撼整个B市商界!”
虽然说不上尽释前嫌,但冷云溪和蓝朝升到底还是重新恢复了商交。
不管蓝朝升是否有想到,有一点,是必须承认的。
如果金贸国际真的会以绝无仅有的姿态完成纽交所上市后,作为公司第二股东的冷云溪不仅能在这个案子上,以投行负责人的身份收到高额抽成,另一方面,她第二股东的身份会让她立马身价继续翻上个天文数字。
所以说,在这一场交易里,最大的赢家,其实,是她,冷云溪!
望着接了个电话就出去的冷云溪,蓝朝升放松了情绪,终于第一次低低了叹息了一声:“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人。”
“太聪明?”凮峥看着云溪微微皱了皱头,却似乎又点了点头的样子,估摸着能让她露出这副表情,打电话的人,该是峤子墨吧。
“不,不仅是聪明。还有其他。”勤奋、努力,他在很多人身上都见识过,可是那种天生似乎就能操控金融的天赋、俘获人心的魅力,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求之不得的珍宝。她有骄人的身世,却从不会轻易示人。似乎,比起背后的那一些,她更看中的,是她自己本身的价值。与如今许多人在寻找伴侣时,一定要对方条件如何优越、家世如何出众不同,她似乎,一直都只愿意靠着自己。
独立、聪颖、倔强而孤高,她让他想到,奔驰在北美草原上的美洲豹,那般高贵华艳,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人神魂颠倒,从而忘记了危险。
蓝朝升忽然深深地看了凮峥一眼:“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其实,她这个岁数,应该还是个孩子。可他,不得不承认,在冷云溪面前,他毫无俯视的资本。他对待她,除了成人间的交易,再也没有像一个大人点播孩子一样的余地。
“我知道。”凮峥慢慢地喝了口咖啡,静静道,神色平静而又睿智,精明得让人不敢对上视线。
这时,窗外似乎有动静传来,蓝朝升回头,恰看到一辆卡宴停在门口。
车里走下一个男人。
蓝朝升闭了闭眼,只觉得,无论是容貌和气质,都只有两个词才能形容这个半搂着云溪微笑的男人。
华贵天下,气吞山河。
不知道他和云溪在说着什么,云溪朝凮峥的方向指了指,男人随即看了过来。
蓝朝升惊讶地发现,凮峥竟然向对方挥了挥手,表情很是自然。
蓝朝升表情有些踟蹰,似乎有什么就在嘴边,犹豫又不敢说。
“有事?”凮峥看他一眼,心平气和地放下咖啡,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该回公司了。
蓝朝升心情极为矛盾,挣扎良久,到底还是脱口而出:“她那么特别,我一直以为,你可能对她有些特殊的想法。”
他怕话说得太直接,先后用了“以为”、“可能”,这些婉约又进退得当的词汇。
只是,某人却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拿起外头,披在身后,随意地摆了摆手,朝门口的那一对男女走去:“谁知道呢。”
那声音……。
是玩笑,还是轻嘲?是应付,还是戏虐?
蓝朝升低头。以他的阅历,他竟猜不出,这位华尔街金融巨子刚刚的语气,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