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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华章便也转头,目光也落在了时年面上。
时年望向来人。
当地的长袍,原本应该是玉白,却因尘灰而成了牙白。他也戴当地人的头巾,长长的从头上包覆下来,几乎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傲绝伦的长眸。在这个焦灼而又心燥不安的午后,他的眸光清亮如寒泉,冲散了心上的焦渴。
他仿佛不经意般微微瞥来的目光,像是凤尾一般绚丽扬起,叫人只觉那一瞬间竟是目不暇给。
她心下悄然地叹息一声,暗赞说:真是好相貌。
可是她却在皇甫华章的注视之下坦然地微笑,面上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异常,只冲来人平常地点了点头,算作招呼鳏。
皇甫华章也大出所料,急忙转眸去看向汤燕卿。
汤燕卿并没有时年的淡然。幸好隔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头巾,可是他的长眸里还是涌动过太多的情感。
对此,皇甫华章心下也不由得迷惑。
他无从知晓,那一晚时年虽然跟汤燕卿见了面,可是汤燕卿却从始至终并未让她看见他的脸。也多亏那晚的雾,成全了他这番心意。于是此时时年就算对着他的脸,却也还会如此平静。
她想起的,是她心里那个人;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在黑暗里,就看不见脸的人罢了。
深谙心理之术,汤燕卿自然明白该用如何的办法来将对时年的冲击降到最低,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身在皇甫华章身边的她。
时年甚至起身,温婉而客气滴向汤燕卿微笑:“您好。我是年念。不好意思我因为出过车祸而记不得一些故友,所以一时想不起来您是谁。请别见怪,快请坐。不知您喜欢喝中国茶,还是其他的什么饮料,我去准备。”
礼数周全的女主人。
汤燕卿忍住心酸,将覆住半边脸的头巾摘下来,向她露出温柔的微笑。声音都是轻轻的,仿佛怕惊着了她:“……中国茶吧。”
时年听见他的嗓音,微微扬了扬眉,便点头:“您先请坐,我去去就来。”
时年尽职地去了,房间中的两个男人则都紧紧地盯住了对方。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是静止,看似波澜不兴,实则那下面早已藏起了万千惊涛。
汤燕卿眯起眼来,却是静静微笑:“大表哥,你不是说她在乔治手里么?她现在怎么会就在你身边?”
皇甫华章也毫不客气:“燕七公子,又何必这样明知故问。如果你喜欢听哑谜,我也可以说是我已经将她救了出来。只是现在你我都该明白,症结所在已经不在她,而是在解忧!”
汤燕卿垂下眼帘去。没错,症结是解忧。
而且因为时年心下始终觉得愧对女儿,总以为自己是不称职的妈咪,所以解忧的安危、去留,也许还是会直接决定了时年将来的选择。
皇甫华章冷冷盯着汤燕卿:“燕七公子既然去过了莫涯村,为什么她还不认得你?”
汤燕卿目光漫上来,怆然一笑:“大表哥不喜欢我明知故问,大表哥这又是什么?”
皇甫华章终于微笑起来。
这个答案在他看来是这样:汤燕卿没能力解开他的催眠,所以事实上时年还是没想起他来。
可是这片刻的喜悦随即还是被愤怒代替,皇甫华章面前拂过那铺满新鲜树叶和花草的床具来。那是太明白的场面,他才绝对不信两人只是并肩坐在那床具上纯聊天!
正在此时,房门轻轻一响,时年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出于礼貌,她线走向汤燕卿,先为客人倒茶。
她温婉垂首,侧影浸在斜阳里,美得像是一幅田原油画。而她身旁的汤燕卿凝眸定定凝视着她,目光里的柔情自然流转,无法遮掩。这样看过去,他们两个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面,而皇甫华章自己却在画框之外,只是个远远的观赏者。
皇甫华章无法压抑心内的酸涩,忍不住咬着牙沙哑地问:“念,你真的不记得他了么?”
时年微微一震,站直身子望过来,略作犹豫:“我知道自己真的是太失礼了,不应该忘记客人的身份。方才……我的确好像觉得这位先生仿佛在哪里见过,尤其这位先生的嗓音,我隐约有一点印象。”
皇甫华章凄凉地笑:“真的不记得了么?我听说莫涯村的村民还有的说看见你们两个上了床呢!就在解忧丢了的那个晚上!”
无法压抑的嫉妒,宛若嚣张扑身而起的狼,将他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咀嚼碎了,他无法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