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的蓝眼不由得更为幽蓝,她方才失口说出的话,她这一刻的面露娇颜,都叫他内心轰地怦然。
只是他不能不按捺着,状似随意地垂下头去,盯着自己脚尖前的白沙:“你本来那么恨我,那么讨厌我,按照常理你只需要敷衍应付我一番就够了,又何必要这样殚精竭虑、辗转反侧?”
他想扮作疏离,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抬起眼来,灼热地盯住她:“那些你夜不能寐的夜晚,你想着我的办公室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样想到了我?”
燕翦心下登时乱作一团。
虽说……这也都是她的设计,是她引他上钩的计谋,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自己的阵脚先乱了。
她便急忙转身避开他的凝视,抓过书包来抱在怀里,冷声冷气地一指周遭:“所谓禅意,你该明白,那意境是天人合一,所谓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况且你也看得见,这地上的白沙都有设定的纹理,沙中的苔藓也有固定的朝向,动一发则全盘的意境都会跟着乱了。”
“詹姆士,我有我自己的原则,就如同装修过
程里我不准你们任何人来偷看一样,我现在给你装修竣工了,也不准你自己或其他人随意乱动我的作品。一粒沙、一株草都不可以。”
“你如果肯答应,我现在就正式将这个作品交给你;如果你不肯答应,那我现在就亲手将这一切都毁去!”
詹姆士眯眼凝视着她。
难以想象生就这么娇小温柔的模样,可是性子却刚烈如火,叫人不敢拒绝。
他深吸口气:“可是这毕竟是办公室,总难免需要挪动。如果我一旦需要挪动,不挪动不行的时候,我至少可以请你来亲自监督执行吧?”
这个工程只用了三个月,呵,三个月,怎么可以这么短。他本以为她没经验,所以做这个工程怎么也要一年半载才能完成,那他就能一年半载里每天都看见她在他的视野里出出进进。
可是既然她已经在三个月里完成了,那他总得再想个法子让她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
他想,徐图未来。
燕翦咬着嘴唇想了一下,竟然也爽快地点了头:“成交!”
之后她便不想多留,拿了合同给他签字,然后到财务部结账走人。
他立在崭新的办公室里,站在这一片枯山瘦水之间,立在窗边垂首向下,看着她小小的脑袋越走越远。
果然,没有了她,这办公室里的山水世界便没了灵动和禅意,只剩下一片枯槁的沙石而已。
时光静悄悄地流淌,时年和解忧的失踪依旧没有出现有价值的线索。可是这个世界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运转,所以这个世上的各种犯罪案件还是不断发生,警局还是不断收到新的任务。
最初的为了时年一案而调集所有的精干力量,可是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新的案情的出现,便总不能让整个警局全都停摆下来,不办别的案子了。于是小组的人被不断地抽走,再抽走,到后来就算大家心里都还没有放弃,可是手头上却不得不将时年和解忧的这个失踪案一再地向后降低排位。
按着这样的节奏,大家心里都明白,除非能快速出现有价值的线索,否则这个案子只会被一点一点地湮没在时光里,湮没在新增的案件之中,然后渐渐地成为了悬案,最后被封存进档案箱,束之高阁。与警局里所有曾经多年无法侦破的悬案一起,被深深地埋进最不惹眼的角落里,等待蒙尘。
没人愿意这样,可是这却是不能不面对的客观现实。
小组的人手被不断抽走,警监给大家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新任务。他唯独放过了一个人,那自然是汤燕卿。大家都明白,警监是实在张不开口对汤燕卿说:“你先放放这个案子,接手新案子吧。”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以,可是对于汤燕卿来说,又有什么案子、什么受害人比得上时年?
于是六个月后,真正还在全心全意办时年这个案子的人,只剩下了汤燕卿一个人。
孤军奋战。
难得的是,皇甫华章也还依旧能保持冷静,也还依旧陪着他锲而不舍。皇甫华章每天依旧还来警局坐着,安安静静地只是看着他。
每天下班,皇甫华章都会走上前来,语气淡淡地说:“汤sir,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回念念和解忧。只是,你究竟还要让我等多久?”
连夏佐也忍不住说:“汤sir,只是一个乔治而已。这么久了,你怎么竟然连一个乔治都逮不住?”
---题外话---【今天万字,稍后还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