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的尉迟靖,忽然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
腕间的铃当也在铃铃作响,她站在那儿半晌没动,眼睛却渐渐地湿润了。尹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尉迟靖,你是不是想明白了什么?你要是想明白了就把我放了吧,你可知道你在玩火?我现在进入此阵,用的是我自已的血气,若我一直不回去,我会死在永阁的。”
尉迟靖根本没听到她说话,她只听到曹炟,在一声声地呼唤着她,她知道此刻她见不到他,但他能听到他的声音,她听得出那声音里透出来的悲伤和深情,她不能不哭,这一直以来,这个男子,为了与她的一段情,付出的太多,到了现在,她却依旧让他在为她悲伤。
她忽然想起来,当年他带着装着沈婥尸体的水晶官,出现在安平郡,他因为悲伤思虑太重而吐血,他和她护着水晶官,免得那些杀手们闯进来,生死一线时,他没有逃,想的只是护住沈婥。
一点一滴都那么鲜明的浮现出来,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抬起袖子狠狠地一抹,将泪水擦去。
听到尹凤还在那里道:“……你知道我叔叔是什么人,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一定不会放过皇上,同样也不会放过你。你明白吗?江山稳固,靠的就是尹军,没有尹军,就没有现在的邾国,更没有现在的皇帝!”
其实尹凤一直厌恶尹家,她也从没有把自己当成尹氏一族的一份子,她起初同意来到曹炟的身边,完全是为了尹铉的承诺,只要她控制住了曹炟,成了曹炟的女人,曹炟的皇后,那么她的母亲自然母凭女贵,成为尹家的主母。那么她们母女,曾经所受的委屈,都不再是委屈。
然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却和尹彩玉一样,只求自己的敌人,能够看到尹铉的份上,能够因为惧怕于尹氏一族,而放了自己。
却见尉迟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尹凤,我不会放了你,不会再让你去害他!反正我也不一定能出得去,既然如此,我们都不要出去了,让他好好的生活下去好了!”
尹凤的心蓦然一沉,但见她刚刚哭过,眼睛还些微红肿,大概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当下闭了嘴。
二人再走了片刻,眼前出现一处漂亮的宫苑。
竟是曾经的未央宫。
当然未央宫也变成灰扑扑的模样,在他们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扑灰灰的,只有尉迟靖身上是有彩色的,尉迟靖带她进入一个房间,只见一个男子正伏案,也如之前的尉迟靖一样,正在纸上演算着什么,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道:“靖儿,我是没有骗你,我真的看见沈婥了,你知道的记忆反正已经恢复了,该明白沈婥就是你自己,你说你明明在这里,怎么又会出现沈婥?”
尉迟靖愣了下,“真的看到了啊?可是怎么会呢?”她走过来,看着他在纸上画的那些,又道:“这是什么?”
“我找到了一条新的路线,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说到这里他终于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了黑着脸的尹凤。
这二人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况离不由讶然道:“这阵居然还能有人进来?”
尉迟靖笑道:“算她倒霉,永阁那里阵门大开,她用了血引术,魂体分离来到这里,这却是好,她是个坏人,我见她施惑心术想害和帝,所以把她绑到这儿来了,况她也有些本事,或许能够误打误撞,能让我们从这里头出去。”
况离上下打量了尹凤几眼,道:“细眼细嘴,确是妖物,结果却是不大好。”
况离和尉迟靖都是风水方面的专家,对于人面风水自有研究,所以看了眼,便能看出此人平生大致的福气。
尹凤愤怒地瞪了他几眼,向尉迟靖道:“怪不得你藏在这里头不出去,敢情还在这儿藏了个小白脸儿,皇上真是好笑,还四处找你,却不知你在此处逍遥快活得很。”
尉迟靖也不理会她,便将手里的丝线绑在桌子腿儿上。
奇怪的是,就这么一根细细的丝线,居然让尹凤就是挣不脱。
拴好后,尉迟靖向况离道:“饿了。”
况离只好放下手中的笔,“正好那会儿有人端了饭菜经过,我取了些食物放在那里,你去吃吧。”
尉迟靖看到另外一个桌上放着几个馒头还有鸡腿,便走过拿了只馒头咬着,见尹凤瞪视着她,她道:“你不是实体,你不用吃饭的。”
尹凤切了声,扭过头不看她。
况离又看了看自己画好的方位图,道:“这个倒阴阳的八卦阵,真是很恶毒。又是在先祖皇帝的时候就建好的,想必从那时候就已经直下了隐患。邾国至今还没有完全的分崩离析,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这几位皇帝的能力太强,也或许是因为你的加入改变了一些事,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天下,除了杨公,倒有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若是杨公所做,那么又为何培养出你这么一个弟子?似乎专程来破坏这些。”
尉迟靖叹了声,“这就好像自己的左手打右手,大概就是觉得好玩儿吧。”说到这里,她又笑道:“没想到我师父是个老怪物,当初我怎么就信了他的话,什么三世情缘,手心里的朱砂痣……”
“你不生气?”
“至少有一点他说对了,我的确有三世情缘,而那个人也的确成为了皇帝,只是他的心上没有朱砂痣。”
“话说回来,和帝忽然赶到后山,必有其原因,想必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去的,我又看到沈婥在阵里出现,莫非,他是为着沈婥才来到后山?”
尉迟靖微怔了下,“沈婥?”
一边静静听了半晌的尹凤忽然插嘴道:“呵,看来皇上还真是个痴情的人儿,虽然身边有个陈留公主,还是忘不了曾经的情人,我觉得他说的对,肯定是与沈婥有关,当年沈婥死了,他还抢出她的尸体呢!活人是没有办法和死人争的,尉迟靖,你也比我强不到哪去。”
尹凤倒是听说过传闻,说沈婥、安歌和尉迟靖,有可能是同一人,但毕竟是传闻,她才不信世上真有这样的事情。
况离看向尉迟靖,“怎样,和曾经的自己争风吃醋的感觉如何?”
“哧——”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尉迟靖只是一笑。
……
其实夏炚的酒量是真的好,乌弋山的酒量也不差,二人见曹炟出去的时候,他们自然也就跟出去了,看到曹炟有些失魂落魄的到处寻找尉迟靖,二人心里都有些异样的感觉,其实撇开江山来说,像曹炟这样的男子,尉迟靖这样的女子,该有自己幸福的爱情,他们应该是好好的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不是这样呢?
夏炚忽然说了句,“乌弋山,她跟着你们谁,都得不到幸福,我要带他走。”
乌弋山只是冷笑,就凭着曹炟对尉迟靖的感情,他想带她走?除非曹炟死了。
当天晚上,因为夏炚的指点,众人继续开挖,因为兵多将广,拆一个行宫实在是小事,到天亮的时候,就已经又往前挖了很大一片,果然是个倒阴阳八卦,每段矮墙上都刻着奇怪的花纹,间惑还有经文,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短句。
有个士兵就发现了这样的一句话,“天命所定,谁要逃不脱。”
又有一句,“蛇行天下,素手翻天。”
这些短句意义不明,然而却是他们唯一还能比较看得懂的文字了,其他的经文、符文和花纹,更是让人一头雾水。
夏炚逛了一圈儿,眉头微凝,久久不言语。
乌弋山道:“别装深沉,到底看出了什么?”
“这倒像是个,鎮壓阵。”
“何意?”
“就是,以前,有人用倒阴阳八卦去震压妖魔鬼怪,或者是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当然也有好人被冤枉,而被恶人鎮壓的。”
“意思是这地下,可能有什么厉害的妖物?”乌弋山也担忧起来,莫不是尉迟靖和况离,真的与地下的什么妖魔鬼怪给缠住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人有道:“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