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于是都明白,巫皇已经知道巫雅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惩罚了。
巫皇忽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一脚将巫雅从摒风里踢了出来。
“你穿上了铁衣,这辈子却是没资格再做我的女儿了!”
巫雅被踢得倒在地上,口角溢出一抹血花,然而这时候,她只能哭泣,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一时间,摒风内外除了巫雅的哭泣声,都很安静。
安歌向曹炟看去,发现他虽然面色漠然,但眸子里终究还是溢出一抹不忍,说到底,巫雅落成现在这样的地步,多少还是与他有些关系的,虽然事实上,他宁愿没有这样的关系。
可以想见,此刻巫皇在摒风内,心里是何等的天人交战。
而巫明珠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摒风,唇角挂着一抹残忍的微笑。
巫灵逸也沉默了,既然穿上了铁衣,这辈子是完了,一般受刑者活不过十年。
最后,听得巫皇在内长叹一声,道:“明珠,娘亲我只有你了。”
巫明珠哧笑,“你刚才还说我是贱丫头,而我亦觉得你不是我的娘亲,此刻你没有拥有我,但是我拥有继承巫国巫皇的权力,因为不管你是不是巫皇,我都是巫皇的女儿。”
“可是,若没有我授予你巫皇印,你什么都不算!”
巫明珠道:“这印已然在大巫师的手中,相信他定会交给我的。”
“巫皇之位,从来都有授予,没有夺得,众人明明都知道,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巫皇。”
巫明珠再没说话了。
皇后又在里头道:“来吧,孩子。”
巫明珠终于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说到底,她希望自己是名正言顺的,而不是一背子背着抢夺的罪名。
“把摒风撤去吧。”巫皇道。
摒风因此而被撤去,众人终于看到了巫皇的面容。
只见她满脸折皱,皮肤松驰,分明就是一个八十岁以上的老太太,想必是巫灵被取走时,同时她体内的
灵气亦被抽走,因此反而要比同年龄的老人更加显得老上许多,此时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只要风稍稍一大,就可能将她吹死。
不过她一生为皇,此刻既然决定以这副面孔面对大家,反而坦然了,隐隐散发的王者之气,依旧震慑着大家。
巫皇示意巫明珠再往前来,道:“小珠子,你过来。”
小珠子是巫明珠很小的时候,巫皇对她的爱称,可是这已经是很久远的回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巫皇就不再喜欢这个女儿,她的全副心思似乎都放在了另一个女儿巫雅的身上,巫明珠就算是受伤,难过,巫皇也不会对她有半点的安慰,她越来越讨厌她,她唤她贱丫头,而不是小珠子了。
巫明珠又默默地向前走了两步,听得巫皇道:“小珠子,以前是娘亲不好,没有照顾好你,现在虽然很后悔,却尚幸你依然成长的这样好,看来,巫国的重担,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巫明珠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只见她又伸出一只手,向巫明珠道:“小珠子,再过来一点儿,让娘亲拉拉你的手,我们母女有些年,没有拉过彼此的手了。”
巫明珠的纤手,缓缓向前探出,然而就在巫皇要触到她的手时,她忽然缩回了自己的手,冷冷地说:“你不是我的娘亲。”
“小珠子,你乱说什么?如今我已经快死了,就这样的情况下,你也不愿意怜悯怜悯你的娘亲吗?”
巫明珠冷笑,“我娘亲曾经跟我说过,若要当一国之主,必然要断情绝爱,所有与之有缘份的男人,不过是女人手中的玩物。若不断情绝爱,就会行事有所偏驳,没有办法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公正的处事态度。我娘亲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我更记得,我们巫国的每个人,都是巫术高手,很多时候肢体上的接触还是免了吧,我怎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所恶意?”
“你——你果然学得好。”巫皇哼哼冷笑着。
“你即不是我娘亲,当然也不是巫皇,你不过是利用卑鄙的手段夺我了娘亲的巫皇印,我娘亲也定是被你杀死了!”
现在这个女儿不认自己,另一个女儿认了,可惜她身份已失,只能让她感到丢脸。巫皇的目光从面前诸人的面孔上扫过去,虽然众人对巫明珠亦是有些意见的,但目下这种情况,巫明珠显然已经占据了上风,单靠一个巫灵逸,是没有办法扳回败局的,巫皇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忽然道:“来人呀,把巫明珠给我拿下,我要杀了她,从我所爱的臣子和女官中选出真正能够掌事的人。”
巫明珠蓦然转身,目光冷厉地看着这些人,“没有哪个娘亲会真的杀害自己的女儿,现在你们知道了,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巫皇。你们莫要再被她骗了!”
这时,巫皇忽然凶神恶煞般向巫明珠扑来,巫明珠本来就离她最近,这一扑定要扑个正着,众人都惊叫起来。
万万没有想到,巫明珠早有准备,她并不躲避,反而整个人矮身往后一翻,只见巫皇从她面门上扑过,像个大鸟般扑向众人,扑过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身子下面渐渐地溢出一滩鲜血,原来巫明珠手中的匕首,已经在她飞过她面门时,划破了她的肚腹。
巫皇艰难地抬起苍老的面容,目光痛苦地往巫雅看去,然而尚未说出一句话,已经叹了声,眸子很快失去光泽,就这样逝去了。
之后,巫明珠将手中的巫皇印一举,众人面面相觑,考虑到巫皇反正已死,巫雅是绝对当不了巫皇的了,巫灵逸终于叹了一声,首先跪了下去。
“恭喜巫皇登位。”
“参见巫皇。”
之后,陆续跪下去的人更多,再到最后,便只有安歌和曹炟还站着了,但他们是否站着,巫明珠也根本不在乎,这时满意地将巫皇印收入怀中,向众人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将这疯婆子的尸体扔到峡谷里去喂狼。至于巫雅,你也回庙里去吧,穿上了铁衣,这辈子的红尘俗事,再与尔无关了。”
就这样,困挠巫国半年的巫皇之案,终结了。
巫明珠未在巫皇庙逗留,当夜里,众人借着月色一起下山。
安歌回首看,只见巫雅站在涯前,月色下,背影孤寂清冷。
……
第二日,巫明珠正式登基成为新的巫皇,举国欢庆。
至于这个过程中,死了多少人,有多少斗争,埋没了多少人的前程,已经无人再关心。
这一日,传来消息,说是在神女庙的巫雅,被人劫走,下落不明。
下午时分,又传来消息,说是逃犯姬风已然出关,而放姬风出关的守卫已经被杀死。
巫明珠听着这样的消息,并不觉得有多难过。
不管巫雅在神女庙,还是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任何地方,她都永远再不可能回到巫国继承人的身份上,她失去了机会,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来与她抢夺皇位了。
真正让她崩溃的是,况离也走了。
其实她一直知道,况离想真的想走,她是拦不住他的。
果然,当她戴着巫皇的皇冠来到况离的房间时,已经没人在这个房间里,虽然锦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虽然桌子上还有打开的书卷,似乎刚才那人还在房间里看着这书卷,或者只是拿着书卷发呆,下一刻,他却已经在离她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似乎这辈子,她再也触不到他了。
况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巫明珠腿一软,坐倒在矮榻旁,最后,她喃喃自语地说:“况离,你走的好,这辈子我大概再也不会爱了。或许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巫皇,或许这正是上天认为应该给我的东西。谢谢你。”
……
房间里,安歌忽然拿出一根针把完着,大概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针技练得怎么样了,居然把曹炟当成练习对象了,只见曹炟为了躲针芒,在屋内潇洒翻转旋身,带起一阵阵轻风,安歌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手里的针芒却越来越快,但不管她怎样快,曹炟都能躲过,就在玩得不亦乐呼的时候,曹炟忽然唉呦了声,然后捂住腹部,一副痛苦的样子。
安歌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伤到了她,连忙冲到他旁边查看,却被曹炟一把抱住。
房间里忽然就静了下来,安歌道:“曹炟,你骗我,你真坏。”
曹炟将她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歌儿,你心里明明一点都不开心,何必要勉强自己笑起来呢?”
安歌把自己的脑袋靠在曹炟的肩上,“曹炟,你说,我们回去后,会面对什么样的景象?”
曹炟想了想道:“我要娶你。”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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