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她只觉得,夏锦瑟脸上露出的那个笑容,似乎比单纯的高兴,又多了一些复杂。
夏锦瑟说话的语气也越发的温柔:“多谢五妹妹关心,已经没事了。”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尤嫌不够,不顾夏靖铭与夏靖珏的警惕,竟走到了锦绣的边上站着,又笑着轻声道:“五妹妹,你知道太夫人今日让我们来接谁吗?”
夏锦瑟说这话的时候,神秘兮兮,还带着病容的脸上仿佛也来了精神,这让锦绣略有几分疑惑,她回答的有些不确定:“不是说二姑姑吗?”
夏锦瑟闻言又是笑了,却是摇摇头,轻声道:“的确是二姑姑她们,不过二姑姑来不了了,只来了二姑姑的女儿楚玉儿。她比你大一些,你要唤她表姐。她以后也要和我们一道儿住在府里了。”
“表姐……表姐要来府里住?”
锦瑟脸上满是疑惑,也越发糊涂。
而在这个时候,大门口传来了一阵动静,马蹄车辕声过后,两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口。
锦瑟抬头看去之时,恰好看到在前边那辆稍稍华丽一些的黑漆青尼布马车帘子被丫鬟抬起,一个中等身材做了嬷嬷打扮的婆子伸手扶下了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孩。
锦绣看到那个女孩之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以为自己是看错,却发现对方身上的确是穿了一身素白绫子裙,装扮全无,只在发鬓间戴了一朵小白花……
锦绣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穿着的大红绫撒花裙装,因为今日是她的生辰,所以柳氏特地让张嬷嬷给她拿了新作的大红裙子穿上,好显得喜庆一些。
她年龄尚幼,平日里穿个大红色也不奇怪,只会显得喜庆,可是突然来了这么一位瞧着便知是戴了孝的表姐客人,锦绣这一身大红来迎客,便变得有些微妙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了自己的两位哥哥,发现夏靖铭和夏靖珏看着从外边走来的那位楚家表姐,眉头皱的厉害。
锦绣不安的目光,倒是让夏靖铭发现了,他连忙安抚的拍了拍锦绣的背,冲着她笑了一下,可是当抬起头看向楚玉儿的时候,心里却是没由来的一阵怒火。
事实上,不仅仅是夏靖铭与夏靖珏二人此时气的不行,等到柳氏和夏立齐二人在太夫人的屋里看到楚玉儿的时候,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太夫人坐在上首,眼角不动声色掠过了二房众人的神色,在看向楚玉儿的时候,马上换上了慈祥的神态,一边冲着楚玉儿招了手,一边更是在人还未靠近,便痛哭起来:“真是苦命的孩子,你娘一嫁嫁的那般远,如今又是早早的去了……”
楚玉儿本就一直红着眼眶,又听着太夫人的话,也是忍不住痛哭了起来,一时之间,这对祖孙只管抱头痛哭,而在屋里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见着太夫人抹泪,也皆跟着抹起了眼泪。
也只有二房的人没哭,二房当然心情也不好,可以说是非常的差,柳氏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锦绣看着自己爹娘这副样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人的情景,心里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这会儿倒是瞧出来了,自己这个六岁生辰,只怕要过得印象深刻了。
锦绣并没有愤怒,她只是感觉到有些荒谬,为这比巧合更为巧合的意外而感到荒谬。
她低着头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裙摆,大红色的裙摆上,绣着忍冬花缠枝浮绣,栩栩如生、十分精致。听自己的奶娘张嬷嬷说,这条裙子是柳氏特地提早一个月,找了京城有名的绣坊花了大价钱请人定做的,可见为她这个生辰煞费苦心。
她打量完自己的衣裙后,又抬头看了一眼上首还在抱头痛哭的祖孙,哭声依然中气十足,怕是还得哭上好一会儿。
锦绣忍不住又是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寿面会不会糊掉……
不过最终,锦绣到底还是没有回到院子里吃上那一碗寿面。
太夫人留了饭,几房的庶子媳妇一家都留在她的屋里用了午膳,美曰其名是给楚玉儿接风洗尘。
其他几房的胃口如何,锦绣不知道,也没有打量,反正她的目光一直看在放在她面前的那盘糟鹅掌鸭信,一点胃口都没有。
一顿午膳,用了足足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等着太夫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柳氏与夏立齐带着孩子面无表情起身告了退,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锦绣被张嬷嬷抱在怀里,能够看得到柳氏手中的帕子,早已经被她攥的不成样子了。
柳氏在脚步刚刚迈进自家院子的时候,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怒声道:“太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非得找那么一个不吉祥的人冲了锦绣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