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大多都是他的学生,而今时任六科廊的言官,要么就是御史之流,之后又去了一趟都察院左都御史府上闲坐一阵,这才回府。
这简单的一两件事就这般悄然而过,而对于深处宫中的陈洪来说,一切都不知所以然,他知道的是陛下如今愈发宠幸这位武姑娘,而自己能得到的赏赐也愈发多。
这般想着,便也就无需在意外面的那些风吹草动,甚至有时认为这大明还有何人能让他放在眼中。
只是想法固然是好的,却很多时候并非就这般去发展。
六月底。
御史徐因上书弹劾陈洪收受贿赂,强取豪夺,独霸一方,纵容亲属纵横乡里。
此奏疏一上,陈洪丝毫没有放在眼中,简单的交待几名亲信,很快便将此事压了下去,而徐因也因为无事生非,而被革职。
接下来又是一阵平静,大抵陈洪已然忘却之前有人弹劾过自己,一夜之间,便有十多名御史上书弹劾自己,其中不少证据确实。
当得知这一切时,深处宫墙之内的陈洪才发觉灾难来了,于是稍稍平静之后,梳理清楚这其中问题,他便发觉一个问题,这些御史大多都与那位高阁老有某些关系。
这般一盘算,陈洪顿时大惊,慌张寻找手下去着手此事。
然而一切都晚了。
乾清宫之内,陈洪手捧那一纸奏折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瞬间崩溃。
歌舞美女早就撤去,皇帝朱载垕深深的注视着眼前这位太监,曾经对自己忠心耿耿,听之任之的忠实奴仆。
“勾结方术道士……陈洪,你却是有本事呀。”
先帝便是因方术道士而崩,朝廷也多半是因为他崇尚方术,而不理朝政,以至于朝堂霍乱,名不聊生。而今朝堂逐渐才恢复声色,便又有人勾结道士,岂能容之?
陈洪自然明白这其中道理,只是让他想不通的事,自己与那道士交往,怎的会让朝中的这些言官们知晓。
正迟疑之际,皇帝又大声呵斥道:“那道士还是蛊惑先帝那道士的师弟……你说,有何企图。”
这却又是一句诛心之语,陈洪顿时趴伏在地,苦涩道:“奴才知错了……陛下饶命呀……”
“饶命?”朱载垕讥讽一笑,怒喝道:“来人,将陈洪拖出去……”
“陛下……”陈洪自然知晓拖出去做什么,无非是打板子,这些锦衣卫尚有一部分是当年黄锦的人,自己将黄锦算计查办,这些人必然怀恨在心。
而今自己落在他们手中,岂有活命之理,于是忙上前抱住皇帝大声哭诉。
看着这位忠实的奴仆这般哭诉,朱载垕也稍有心软,于是轻叹一声,无奈道:“你这奴才……当真不让朕省心……你辞官回乡修养去吧。”
这大抵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以那些御史言官们的想法,想来是要给他加上一个谋逆大罪,凌迟却是逃不过去了。
陈洪不认为自己有沈无言那般有如神助,能在谋逆大罪之下尚能托生,而今能活命,却是极好的。
他微微低下头,轻叹一声,随即点头,道:“谢主隆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孤寂的乾清宫内,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朱载垕稍有些愤怒,只是回身看到那美妙少女时,却又将一切愤怒挥之脑后。
少女看了一眼远去那太监,轻笑一声,道:“那位是……”
皇帝低叹道:“陈公公,也算是宫中的老人……”
“他犯了什么错……”少女忙问道。
皇帝摆摆手,道:“倒也没犯什么大错……只是想来高先生不喜欢……那便让他回乡养老去吧。”
“哦……”女子应了一声,忽然又道:“那不如换成孟公公……御马监的孟公公待人倒是客气……”
“孟公公不是司礼监秉笔……若是让他当掌印太监,怕是会有人不服……”朱载垕摇摇头。
女子皱起眉头,忽然又道:“那便说是高先生的意思……总没有人会不服高先生了。”
朱载垕不由大喜,片刻之后拍手,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便如此去办……来人,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