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摆摆手,语声亲和,“傻孩子,对母后有什么谢的,只要你开心,母后这心里就舒坦。”她是打心底拿这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也知道他是真心敬重她这个母后,这于她来说,倍感欣慰!
嘴角掀起一抹浅笑,皇甫烨睿送皇后往栖凤宫走。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滞不前,再过去数日,就到四月底,顾宁发觉自己对萧湛的思念愈发强烈,好几次她都想冲动地离京,去各处寻找她的未婚夫。
她知道萧湛已凶多吉少,也知道大家极有可能都瞒着她什么,不告诉她,怕的就是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然,说离开就能简单地离开么?说去找人就能顺利找到人么?
武功她不懂,甚至一个人没出过远门,这样行走在外面,恐怕还不等找到他,她自个不定已经出了什么意外。
基于此,她只得抑制住冲动,虔心祈祷,希望萧湛能够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一年不回来,她就等一年;两年不回来,她就等两年……
她会一直等着,等他归京迎娶她过门。
窗外细雨如烟,纤瘦的人儿静站窗前,盯着朦胧细雨,眼里有着抹不去的忧思。
“萧大哥,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很轻,但就是这么轻浅的声音里,却蕴含着浓郁的思念。
半个时辰前,一辆寻常的马车在萧府大门口缓缓地停稳。
待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后,车夫调转马头,不多会打马行远。
正堂之中,萧父,萧母看着站在眼前的儿子,又是欣喜,又是气恼。
萧湛出事,萧家二老有从顾祁口中知道一二,为顾全大局,顾祁委婉地要求他们保持常态,莫将事情声张出去,并向二老保证,会竭力找到舅兄。
所以,自知晓萧湛出事到今日,萧家二老即便心里再不好受,再为儿子的安危担心,面上却一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爹,娘,这是鸾儿。”萧湛目光柔和,看着身旁已有数月身孕,容貌清秀,举止间有些拘谨的女子,向双亲介绍道。
萧家二老凝向那女子微凸出的腹部,半晌没有说话。
萧湛又道,“她是孩儿的妻子……”
“你说什么?”不等他说完,萧母恼怒的声音倏然在正堂中响起,“你给我再说一遍,她是哪个?”妻子?临离京时,还嘱托他们二老,一定要在顾三小姐及笄后,第一时间给他定下亲事,好等他回京后迎娶新人过门。现在倒好,他们都在担心他的安危,而他却一回来就指着一个有孕的女子,说那才是他的妻,这是和他们闹着玩吗?
“娘,这是鸾儿,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至于我们怎么认识,又什么时候有的孩子,等会我慢慢给你们解释。”萧湛浅声说到这,而后,扶他身旁的妻,名叫聂鸾的女子转身向正堂门外走,温声宽慰,“你别怕,等我一会给爹娘解释清楚,他们会对你和孩子好的。这会你肯定也累了,我先扶你回院里歇息。”
聂鸾水眸中噙着泪光,腼腆地摇头,“湛哥,我没事,我理解伯父,伯母的心情。”
“是爹娘,不是伯父,伯母!”萧湛神色柔和,浅声道出一句。
萧家二老瞪着眼看萧湛扶着那女子走远,气恼之下直接回了主院。
“混 账!我萧震怎么就生了那么个混 账东西!”萧父坐在椅上,眉眼间全是怒气。
萧母也好不到哪儿去,“湛儿行事向来有分寸,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他对宁儿那丫头是动了真心,怎么说变心就变心呢?”
冷静下来,萧母细细思量一番,觉得整件事肯定有问题。
“你现在说这有什么用?”萧父看向坐在榻上的夫人,长吁短叹道,“蓉儿有告诉过咱们,说顾宁那丫头因为那混小子出事,不仅大病一场,而且人也消瘦得令人心疼,就是平日里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几乎再难看到。你觉得她要是听到今日这事,会遭受怎样的打击?”
萧母闻言,心里不由为顾宁生疼,“那你说怎么办?你那儿子就是一根木头,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这话就是笑话!”萧父冷着脸,气愤道,“顾宁那丫头是他认准的吧,结果呢?他还不是从外面带了女人回来,并且两人连孩子都有了,难不成你想让那混小子左拥右抱,委屈顾宁那丫头一辈子?”
“我怎么舍得委屈宁儿,可是……”萧母正说着话,就听到萧湛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我会娶宁儿。”二老说的话,他刚在门外都有听见,那傻丫头竟然因他病倒……
萧湛心里一阵疼惜,推门而入,“我有与鸾儿说过,家里有未过门的妻子,如果她执意要跟着我,那么只能做平妻。”
“平妻?你个混账东西,还给老子整出个平妻,你这是不把宁远侯府往眼里放,还是有意羞辱顾宁那丫头?”萧父抓起桌上的茶盏,毫不含糊地朝儿子身上砸了过去。
萧湛没有躲避,硬生生被砸中左臂,萧母看着心疼,嘴上却道,“宁儿夜里做梦,梦到你被一帮子骑马的壮汉围杀,惊醒后她就病倒了!待人稍微有了点精气神,就求熠亲王和熠王妃,还有宁远侯安排人离京找你,那丫头这几个月来,心里有多苦你知道么?”
“爹,娘,我是有被一群马贼围杀,再此之前还被人暗算,如果不是鸾儿一家人相救,我恐怕已死在那夜……”萧湛叙说着那晚的事情经过,听得萧父,萧母脸色变了几变。
“她的父母为救你都死了?”萧父问。
萧湛点头。
萧母道,“因为你身中那种药,那女孩子便将身子 给了你,随后围杀你的马贼……”一家子为救他的儿子,家破人亡,只留下个柔弱的女儿活着,而那女子又是因为那种原因……这,这要他们如何是好?习武之人最在意的无非是个“义”字,难道他们要恩将仇报,将那女子赶出府?
要是不那么做,宁儿那丫头又该怎么办?
退婚,无疑会毁了那孩子的一生,但不退这门亲事,就得委屈那孩子。
萧母一时间头痛,萧父坐在椅上更是一句话不说。
良久,萧母看着儿子,一脸严肃道,“宁儿那丫头不会答应的,她绝对不会答应你有平妻,你和她认识时间不算短,应该了解她的脾性。”
“我会求她答应!”萧湛眸色坚定,一字一句,道,“她是我认定的女人,我一定会娶她过门!”
“派人去侯府请宁远侯和蓉儿过来吧,今日这事得先让他们知道,要不然一旦在京中传开,再传入顾宁那丫头耳里,事情恐怕就闹得很难收拾了!”萧父长叹口气,目光锁在萧湛身上,道,“你和那山里女子的事虽然事出有因,但这于宁远侯府和顾宁那丫头来说,是极为直白的羞辱,照为父看来,咱们府上和宁远侯府这门亲十之八九怕是结不成了!就是蓉儿,也恐在侯府难以做人!”
萧湛嘴角紧抿,半晌,言辞坚决道,“我会向宁远侯解释,也会向宁儿解释,无论如何,都要娶宁儿进门!”
萧母唤丫头进屋吩咐一句,就见那丫头恭谨应声是,退离而去。
顾祁夫妇收到萧府下人送来的消息,心里好一阵激动,可是当他们到萧府后,从萧湛口中知晓聂鸾的存在后,两人顿时如萧家二老一样,脸色变得凝重。
顾祁很想痛揍萧湛一顿,但在妻子和萧家二老面前,他强行忍住了。而萧蓉则情绪有些激动,抓着萧湛的胳膊,不时质问,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非要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为什么还要将人带回府。
回答他的只是萧湛一句,“我不能不管她。”与对萧家二老说的一样,他将自己和聂鸾之间发生的事,毫无保留地和顾祁,萧蓉也道出一遍。
不能不管?萧蓉哪里听得进去他这说词,她捶打着萧湛,觉得自己一家,尤其是兄长,极其对不住顾宁。
是他们想法子让给萧湛制造机会,好接近那善良,纯真的小丫头,是他们以尤为积极的态度,和宁远侯府结亲,到头来,却是伤顾宁最深的人。
倚在母亲怀里,萧蓉哭得好不伤心,为顾宁,为她自己。
那么骄傲的小姑娘,如果知晓这个事,能接受得了么?
而作为嫂嫂的她,日后又该如何在小丫头面前自处?
“妹婿……”良久沉默后,顾祁沉着脸走出房门,萧湛紧随其后,“有些话我想单独对你说。”
顾祁身形一震,唇角微启,“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声音不大,但里面的怒意却很明显,伴音落,他握紧拳头,转身直接朝萧湛脸上狠砸一拳,“说啊,你想对我说什么?说你那是迫不得已,说你心里很过意不去,还是说你对宁儿从没用过心?”揪住萧湛的衣领,他语气幽冷,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
萧湛没有回手,生生受他一拳,此刻嘴角血丝沁出,脸庞肿 胀,眼里染满痛意,愧然道,“是我对不起宁儿,你这会就算将我打死,也是理所应当,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听我说几句话吧。”
丢开他的衣领,顾祁冷哼一声。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