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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梅道安说着,目光挪至林氏身上,道:“事已至此,你就别哭哭啼啼了,打起精神,着丫头好生服侍世祖,免得他养病期间出个什么变故!”
林氏捏起帕子拭泪,可怎么也拭不干净,哽咽道:“妾身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这往后要妾身如何活下去?”
“林氏,你刚说的是什么话?是在咒祖儿离开老身么?”
梅老夫人双目圆瞪,凝视林氏厉声指责。
怔了怔,林氏眼里的泪登时止住,一脸凄苦地连连摇头:“没有,儿媳没有……”
“娘,你别生气,桂兰绝无那个意思!”出言劝梅老夫人一句,梅道安在屋里又踱了两步,道:“趁这会夜了,我去相府一趟,和舅父,表兄说说今日这事,也好让他们帮咱们想法子应对应对。”
“去吧!”梅老夫人摆摆手:“替我向你舅父问声好。”
梅道安颔首,转身离去。
月清明,映得世间万物宛若浸在似水银光之中。
熠亲王府,任伯住的小院里。
皇甫熠倚在一株碗口粗的树下,似变戏法般的手中多出一柄玉箫,只见他将玉箫放至唇边,一曲悦耳悠扬,却又夹杂了些许惆怅的曲音,袅袅弥漫于空中。
“王爷好像有些不对劲,可知是何事扰了他的心绪?”任伯靠坐在床上,凝向离涵,随之口中之语道出,目中染上了一抹忧色。
离涵皱眉想了想,摇头道:“这两日我在爷身边跟着,没听他说过什么。”
闻他之言,任伯静默片刻,又问:“顾二小姐和王爷之间的关系可有进展?”
“有。“离涵点头,道:“且进展很明显。”
“这就好!”
任伯轻叹口气,没再说话。
箫声袅袅,飘进屋里,任伯和离涵静静地聆听着。
约莫过去一刻钟,箫声都未止息。
“王爷一定有心事。”身子动了动,任伯准备下床,却被离涵拦住:“任伯,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得去看看王爷。”目光透过敞开的窗,望向那一抹倚在树下的颀长身影,任伯目中忧色加深:“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接一桩,王爷不说,是怕我忧心,可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怎能干坐着不闻不问。”
离涵寻着他的目光亦向窗外看了眼,然后收回视线,看着任伯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大好,万不可乱动。”稍顿片刻,他抿了抿唇,接道;“或许爷想一个人静静。”
袅袅箫声依旧幽幽地飘扬着,自皇甫熠周围弥漫开,浸润着周围的花草树木,空气,尘埃泥土,仿若脉脉月华,仿若漫漫夜色,无处不在。像是在与月夜,与天地,与世间万物,诉说着他不便道出口之语。
任伯听着这曲音,愈发觉得皇甫熠有心事。
他双目闭阖,靠坐在床上,看似动也不动,但心绪却不由飘远。
往事历历,在他脑中闪过。
应国公一门被灭,同时间,处在深宫中的雅贵妃和六皇子亦遭人暗算。闻知噩耗,于那年幼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最最惨痛的打击。
害怕,恐惧,绝望,愤恨,怕是一瞬间全占据了他的心房。
随之,他的肩上多了份担子,为亲人复仇的担子!
多年过去,他不再害怕,不再恐惧,不再绝望,但心底的愤恨,却不减反更为浓郁!
忍受世人非议的目光和言语,他在变强,一日一日,一年一年的变强,好有朝一日,将那杀害亲人的刽子手手刃!
院里的箫声不知何时已止息,离涵道:“爷过来了,我去外面候着。”说着,他便转身朝门外走。
“王爷,你有心事?”任伯睁开眼,看到皇甫熠在他床边的椅上落座,不等其开口,就温声问了句。
皇甫熠摇摇头,片刻后,又点点头,宛若樱花般的唇瓣动了动,他幽幽道:“近段日子,我总会时不时感到心口刺痛。顾二昨日为我把过脉,说我身体无恙,但为保险起见,她有让我食用些许冰灵果的汁液和果肉,内力成倍增长,可那心口处的痛感,却并未祛除。就在今日,我的心口处又痛了!”在任伯面前,他从不隐瞒自己的心事,“任伯,你说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我担心,担心自己真要是那样的话,我该如何兑现许给顾二的诺言。我说过,我会护她,会对她好,一生一世护她周全,然,心口处时不时传来的刺痛感,令我害怕,害怕自个失信于她!”星眸中蕴出一丝极浅的痛,他一瞬间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你心口每次出现刺痛感之前,可有什么征兆?”眼前这身份尊贵,被他视作亲子一般看待的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患过什么大病,又怎会有隐疾?任伯压制住心里的不安,强令自己表情镇定,目光慈和,温声道:“王爷好好想想,想想在你每次感到心口处传来痛感时,有无什么征兆出现?”皇甫熠眉头微拧,似是就他的话在思索。
“这么多年来,王爷可不曾患过一次大病,就是头疼脑热,也不曾有过,又怎会身患隐疾?别多想,兴许那只是因为大仇尚未报,尚未擒住那歹毒的幕后策划者,王爷才会偶感心痛。”
“应该不是那个原因。”皇甫熠摇摇头,沉吟道:“我想不出有什么征兆,那痛感来的很突然,突然的令我自个都感到诧异!”
任伯握住他的手拍了拍,神色温和道:“王爷不用多想,待心口再传来那刺痛感时,好好想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也只能那样了!”颔首,皇甫熠想起他今日在晓月楼收到的消息,黑眸半眯,道:“东旬那边的探子传信到回来,说东旬那位从不曾在世人面前露过面的异姓王爷,十多天前,似有在东旬皇宫出入过。”
“就是十多年前,被东旬皇帝突然封王的那位逍遥王?”任伯心中一番计较,凝向皇甫熠问。
“是他。”皇甫熠点头,幽深的眼眸中暗芒涌动:“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有琢磨一件事,那就是东旬近些年国力增强迅速,与那位身份似迷,行踪诡秘的异姓王有着必然的关系,且三年前东旬与大周之间的那场战事,应该也是他在暗中出谋划策。”听他如此说,任伯倏然间似是想到什么,道:“要这么说,那位逍遥王该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人?”
皇甫熠静默良久,低沉的声音扬起:“兴许是他,兴许不是。就目前的情况来分析,咱们对其了解太少,不好断然下定论!”
“又是尚公主,又是被封为异姓王,那人的能耐倒还真不容小觑!”
任伯言语讽刺道。
“能耐是不小,但既然有这般本事,他为何又行事如此低调?就是那位下嫁给他的公主,多年来也不曾在出现在东旬皇室举办的宴会中。探子有到逍遥王府探查过,里面除过每日打扫的下人,根本就没逍遥王夫妇的身影。”
音落,皇甫熠抿唇,良久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任伯听:“是他么?如若是他,那这人藏得可真够深!”
“要不传信到东旬,让那边的探子密切留意逍遥王府的动静,一旦有端倪显示是其所为,咱们好第一时间动手!”任伯眸光狠厉,言语尤为低沉道。
皇甫熠道:“消息已传过去了。”
夜色深沉,梅道安乘软轿,一路到了丞相府。
对他深夜到访,岑嵩并未感到惊讶。
岑逍本已在侍妾院里歇下,不料听到其父身边的老仆过来传话,说有事相商,于是,他迅速更衣,随那老仆前往老父住的院落。
“舅父,表兄,你们一定得给我出出主意,要不然,忠勇伯府倒下事小,连累到宫里的贵妃娘娘,及正在竞争储君之位的大皇子就事大了!”与岑嵩父子叙说完梅世祖受伤的事情经过后,梅道安眼神恳切,看向岑嵩父子道。
“你那不争气的孽障就会整天惹是生非,明知他是那种德性,你这做父亲的却不知严加管教,终惹出今日这事端出来。要我看,他活该被人踢断命根!”岑嵩面沉如水,在听完梅道安的话后,双目微阖,并未言语,然,岑逍却盯向这位算不上有多亲近的表弟,狠声加以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