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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熠星眸似墨,漆黑深邃,再次浅声道:“今个我不想手上沾血。”
李木三人心中一突,身子又是一阵轻颤。
“我不会影响到她。”不待音落,皇甫熠袖袍轻轻一拂,李木身子往旁不自已的挪了挪。
推开门,皇甫熠抬眼间便看到连城正在为顾祁固定伤腿,顾宁则在一旁为她轻拭着额上的汗珠。
屋里静寂的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小半个时辰后,连城轻舒口气,眸中含笑看向顾祁:“手术很成功。”
顾祁唇角掀起,回她以微笑。
“宁儿,吩咐李木他们进来,轻抬荣公子回他的厢房休息。”收拾好手术器具,连城身子晃了晃,与顾宁说了句。
长时间久站,于她这具身子来说,还是有些微吃不消。
顾宁出屋,唤李木等人进来,小心翼翼地抬顾祁回了他自个的屋里。
“唤玉,唤碧。”望向门口,连城轻唤。
“二小姐,奴婢在。”唤玉,唤碧自院里疾步而来。
“照我之前给你们说的,这屋里的器具和物件,该消毒的消毒,该整理的整理。”连城边说,边换下身上的罩衣,摘掉口罩,手套。
唤玉,唤碧齐声应道:“是。”
回自个屋里做了简单梳洗,连城来到院里,在一座被数株花树围绕的亭中闲闲落座,似是在欣赏微风中落花舞动,又似什么都没看。
自皇甫熠出现,再到这会儿,她始终没看其一眼。
“小无赖,你不敢看我,是因为打我的那一巴掌吗?”锦袍绣带,身形颀长挺拔,皇甫熠唇角挂着邪魅的笑容,倚在一棵花树上,星眸中光华流转,凝视着连城启唇问道。
连城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道:“熠亲王有事?”其实,她想说你该打,又想就昨晚的事说句谢谢,说句对不起,张嘴却蹦出这么一句。
“来看看你啊!”皇甫熠于她之言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好看的眉眼中平添了一份*,“你打我那一巴掌我决定不和你计较了。”
清风拂面,一缕碎发从他俊美的脸庞拂过,带过一抹转瞬即逝,却让人过眼难忘的风华,连城错开他的视线,注视着空中落花飞舞,道:“熠亲王若是无事,还请莫再来臣女府上。”
仅仅*时间过去,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就回到初见那刻——漠然,疏离。
好熟悉的感觉,皇甫熠感到心中微微一紧,她,很像他!
不适的情绪转瞬烟消云散,皇甫熠俊脸上又挂上平日里有的坏笑:“你呢,是我的兄弟,兄弟的府邸,自然也就是我的府邸。还有,我已是你的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呢,自然也就是你的,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搬入我的府上,嗯,我住的寝院不仅环境优美,而且啊,特别的宽畅,你住进去一定会喜欢上。”
连城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也没心思欣赏他那绝世无双的容颜,更没心思听他在旁聒噪。
手撑额头,她倚在身旁的石桌上,语声无波无澜道:“谢熠亲王好心,臣女有地方住,若无事,还请熠亲王自便。”他不是怕大黑,大黄吗?那怎么进到院里来的?蹙眉,连城静静地想着。
约莫过去一刻钟,耳边没再有声音响起,连城敛起思绪,朝皇甫熠先前倚靠的那棵花树看去,发现人已消失不见。
“走了吗?”环视四周,也没看到皇甫熠的身影,她嘴角不由勾起:“今个倒是出息了,不声不响就闪人了。”
考虑到顾祁刚做完手术,身上定乏累得很,顾宁在招呼李木他们将其在*上安置好,就带着人出屋,并对李木强调,不许进去打扰公子休息。
李木是连城专门指派到顾祁身边伺候的小厮,自然事事听从主子安排,平日里照顾顾祁时,不敢有丝毫懈怠,及轻慢心里。
远远就看到皇甫熠向自己这边走来,李木吓得脖子一缩,低头望向自己的脚尖,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去一边候着,本王进去和里面的公子说两句话。”皇甫熠也不多言,直接道出自己的目的,就绕过李木,推门步入顾祁屋里。
李木怔愣片刻,带上屋门,移步至数米之外,一脸愧疚地站在那。
没尽到自己的职责,他甚感对不起主子的信任,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压根不敢和熠亲王对抗,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他担心因为他的莽撞,给院里的主子招来祸患。
阖上眼刚睡了没多久,顾祁觉察到一道极其复杂的视线,直直地盯视着他。
“顾世子……”皇甫熠在桌旁的椅上落座,望着顾祁躺着的*榻,唇角轻启,缓声道:“顾世子无论是武功,还是才学,可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儿郎,怎就落得现在这般境况?”
熠亲王,他怎会知晓自己的身份?缓缓睁开眼,压住心底腾起的疑惑,顾祁偏过头,对上皇甫熠的视线,目中尽显不解。
“你这是要否认自己的身份吗?”修眉上挑,皇甫熠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祁。
静默半晌,顾祁知晓对方多半已通过某种途径,对他的身份以加以确认,自个眼下再加以隐瞒,纯属多此一举。
“熠亲王想说什么但说无妨。”隐去眼底的情绪,他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皇甫熠笑了笑,面上表情变得随意起来:“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是到你屋里随便看看。”
隐在锦被中的双拳微微收紧,顾祁心存防备,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眼前之人所言。
“熠亲王是来找我二妹的。”嘴角动了动,顾祁与皇甫熠四目相对,不卑不吭道:“我的情况熠亲王现在也知道了,至于我二妹,她就是一寻常女子,还望熠亲王别再纠缠于她。”
“我就是来找小无赖的。”皇甫熠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笑着直言:“她一点都不寻常,我现在对她特别有兴趣,所以很难应下顾世子的要求。”
顾祁面色一沉,眸光冷然起来:“熠亲王如此费尽心机接近我二妹,究竟存着什么目的?”
“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啊?”起身,来回在顾祁屋里踱了两步,皇甫熠俊脸上浮现出抹痞笑,立于顾祁*榻边,俯视着他,以极其好笑的语气道:“怎么?你这做哥哥的该不会要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啊?”
“只要她愿意,我自然乐意。”说着,顾祁阖上眼,又骤然睁开,迎上皇甫熠的目光,一字字道:“我不管你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二妹,还是对她生了玩弄的心思,一旦我知晓你欺负她,就算你是亲王,我也绝不会轻饶于你!”顿了顿,他语声冰冷低沉,接道:“我说到做到!”
“你还是顾着你自个吧。”皇甫熠的目光由顾祁身上收回,转身,火红锦袍划出一优美的弧度,便朝门口悠然走去,忽然,他又顿住脚,回头道:“三年前随宁远候一起出征的众将领,如今只有一员猛将还活着,并且还被皇帝封了广武大将军,听说他可是宁远候身边的亲信,并且甚得其信任。”
顾祁目露疑惑:“熠亲王说这话是何意?”
“我只想说他命可真好。”嘴里的话倏然一顿,皇甫熠轻拍额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只听他道:“信阳侯世子的未婚妻原是顾大小姐,奈何佳人福薄,就等着过门了,却遭遇横祸,香消玉损,反倒便宜了别人。这个别人是哪个,想必顾世子心里也清楚,对吧?”
唇角紧抿,顾祁并未言语。
“呵呵!”一声轻笑,拉开门,皇甫熠悠然步出房门。
广武大将军,姓古,名绍。
宁远候在世时,正如皇甫熠所言,是其身边的一员猛将,且与宁远候有着八拜之交。
据说在早年的一次对敌征战中,古绍还只是名普通兵士,由于在沙场上杀敌勇猛,被当时只是小将领的宁远候看中,调其到身边听命,战争是残酷的,刀剑无眼,谁都有受伤的时候,宁远候由于率兵冲在队伍最前方,不慎被敌方一箭射中左肩,就在要摔下马背之际,古绍打马至他身旁,为护其周全,被敌方连射中两箭,好在都没射到致命部位,古绍算是保得一命。
就在那次征战后,宁远候与古绍结了八拜之交,并在自己一路高升过程中,不忘提拔这位半路结拜的兄弟。
顾祁知道古绍,对其也特别熟悉。
如若没有三年前的变故,古绍的长女极有可能就会嫁给顾祁做妻。
阖上眼,顾祁回想起三年前那场征战,回想起他再次回京,耳中听到的有关古绍的消息。
断了一臂,侥幸捡回一命,除过自幼体弱,常年在外寻医问药的嫡女避过一劫,留在京中的妾室,庶子,庶女,下人全一晚上死于刺客的剑下。
古绍的妻子在生下嫡女没多久,由于失血过多,终没缓过劲,丢下丈夫和幼女,撒手人寰。
双眸睁开,顾祁唇角微抿,眼神深邃而幽远,无声自语:“他所言究竟是何意?就因为古叔没死在三年前的那场征战中,就因为他的女儿取代了大妹的婚事,我便怀疑他和三年前那场战事变故有关吗?”
摇头,再摇头,顾祁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去皇甫熠与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蓦地,他脑中一亮,暗忖:熠亲王,他该不会是对皇位有什么想法,才将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往古叔身上引,从而让他心生怨恨,想法子……
寻思到这,顾祁额上禁不住渗出冷汗。
三年前发生在京中,还有沙场上的惨事,难不成与熠亲王有关?
他有那么大的能力吗?若有,他岂不是隐藏的太深了,连皇上都被他瞒在鼓里。
皇上,皇上好像一直对熠亲王很容忍,由着他在京中胡作非为,这又是何故?
忌惮熠亲王?
还是另有缘由?
越是想平静,顾祁越是感到心乱如麻,越心乱如麻,就越想平静下来。
“你怎么站在这?”在亭中坐了好一会子功夫,连城起身,欲去陪顾骏说说话,好帮他走出心理阴影,谁知,步至院子中央,就看到李木在距离顾祁房门口数米外站着发怔,不由问道。
李木抬起头,眼里充满愧意,张张嘴,却不知要如何说。
“我让他站远些的。”皇甫熠从顾祁屋里走出,恰好听到连城问李木话,于是,便出声说了句。
连城当即面色一冷:“你跑到我……”说到这,她觉察到不对,忙改口道:“你跑到荣公子屋里去做什么?”
轻浅一笑,皇甫熠边往连城先前呆的亭中走,边悠悠道:“我去看看他啊!”
瞪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连城提步跟了上。
“小无赖,你这么瞪着我作甚?”优雅地在圆桌旁坐下,皇甫熠好看的眉梢挑了挑,问连城。
“说吧,你到底找荣公子做什么?”丫的接近她本就目的不纯,现在又把目光瞅到大哥身上,意欲何为?倚栏而立,连城清透的眸中尽显冷意。
皇甫熠双腿交叠,一手搭在膝上,一手在圆桌上轻叩,神态间看着好不慵懒:“我就是关心他两句,顺便告诉他,你往后有我罩着,让他别费心挂记。”
冷静犀利的眸子逼视着皇甫熠,连城一字字道:“你以为你说的我会信吗?”
“信不信在于你,我反正说的都是实话。”皇甫熠耸耸肩,笑道:“你这样板着脸难看死了,来,笑一个。”
她是卖笑的吗?连城气闷,气闷没法和眼前这长得祸水般的男人交流。
正说着严肃话题,他倒好,瞬间就露出痞子样,让人没法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我可提前告诉你,你若是对荣公子动什么坏心思,我定要你好看!”丢出话,连城“哼”了声,道:“你昨晚用的那招隔空打物,是不是叫“聚风诀”?”
真不愧是兄妹俩,竟出奇一致的护短,皇甫熠眼睑微垂,正腹诽连城前面说的话,蓦地又听到连城提起他昨晚使出的功夫,眼波流转,他缓缓抬头,看着连城痞笑道:“你懂得倒很多,怎么?你也学过这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