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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汽车开始成为东北最时髦的交通工具,而那在阳光下有如镜面一般能映着人影的车身漆面,每每停于路边的时候更是为人所瞩目,可以说,对于许多人而言,汽车总是一种新鲜物。
别说是对于普通人,就是对于作为世界第一强国驻华公使的萨道义,对于汽车同样充满了好奇心,准确的来说,是对于东方牌汽车,在京城的公使团中,总有着这样那样的说法,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东方牌小汽车的乘坐感受是极为舒服的。
对此萨道义从未曾怀疑过,尽管并不是第一次坐上东方汽车,但每当坐在那软软的坐椅上的时候,他总感觉极为舒服,这是一种与坐马车截然不同的享受,
“也许,我也应该定上一辆!”
心里这么寻思着,萨道义心下倒是动起了这样的念头来,似乎法国公使馆就定购了一辆东方汽车,也许英国公使馆也应该买上一辆。
想到这汽车是东北制造的机器,萨道义先是一愣,然后满面尽是诧异之色,似乎在先前的片刻,他又一次习惯性的忽视了这个帝国,尤其是东北这个地区在过去几年间的锐变居然如此之大,以至于很难让人相信,这里会是亚洲!
黑色的东方牌汽车在街道上行驶着,坐在汽车上的萨道义总会不时的把视线投向车外,投向车外的这座城市,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城市依然显得极是繁华,不过只是短短八年,即便是繁华如上海,亦未见得能与这座城市相比。
从四年前出任驻华公使。萨道义便一直关注着东北,即使是在直隶等地为新政所改变的时候,他仍然关注着东北。在中国没有任何地方比东北更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在列车驶过沈阳往大连的一路上。一座座现代化的厂矿,向他展示着这一地区的所贮藏的力量。
在这个工业就是力量的时代,有什么比工厂更能展示其力量呢?
在萨道义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系列的数字,现在东北各个工业部门公司总数为18875家,在过去的四年间,东北的纺纱设备扩大了7倍,产能提高了13倍,但相比于纺织以及消费品制造业。东北重工业开发公司主导的的重工业发展却更为迅速,尤其是作为重工业标志的钢铁工业发展更是极为迅速。早在去年其鞍山钢铁公司的产量即已经突破60万吨,加之本溪的15万吨以及仁川的50万吨,东北的钢铁产量已经远远超过俄罗斯。
在钢铁工业的带动下,机械制造业等其它部门也迅速发展起来,而最为世人所瞩目的恐怕还铁路与海运业,包括朝鲜在内其铁路里程超过6874公里,且短短四年间,其海运力量增加了将近两倍,船只由770艘增加至1614艘。总吨位超过95万吨。
也许,另一个数字更能说明问题1899年,东北的税收21456万元。而其财政总收入则高达73756万元……
一系列的数字,无不在向世人展现着这里所拥有的力量,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东北已经完全符合伦敦的“大国”标准,当然,如果东北是一个大国的话。
但是,在亚洲,还有比他们更为强大的力量吗?
正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在唐昭仪的陪同下萨道义来到了总督办公室。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间宽大的办公室,实际上在过去几年间。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几次,当然每一次来这里的目的都是不同的。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为了“友谊”。
身材瘦削的萨道义是一个典型的19世纪英国人,干尖的鼻子下蓄着一团胡须,时常快速转动的碣色眼睛中闪动着异样的神采,这位英国驻华公使可以说一个语言天才,他精通汉语、俄语以及法语,在过去的四年间,唐浩然不止一次的同其打过交道,甚至还曾欠下其些许人情,比如在去年东北地区单方的关税问题上,根据同英国达成的协议,从今年的1月1日起,东北将开征关税附加税,而这实际上已经为关税自主铺平了道路。
在关税谈判问题上,萨道义就曾站在东北的立场上,给予过自己支持,他支持的理由非常简单——东北是唯一不加征厘金的地区。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作为对俄强硬派的他希望通过增加东北的财力,令东北能够与俄国进一步对抗下去。
“你好,公使先生!”
在其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唐浩然迈着有力的步子,在距离还有数米时,便主冲着萨道义伸出了手,依如往日一般,他仍然穿着一身白色的海军军装,对于他的这种特殊的着装习惯,萨道义以及其它各国公使,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晚安,总督阁下!”
身着一身浅灰西服,系着黑色领结的萨道义,连忙再伸出右手来,与唐浩然握着。
“请坐,请坐!”
唐浩然笑容可掬地指了指沙发,亲自从茶几上的小铁盒里抽出一支雪茄来,请萨道义抽烟。萨道义并没有拒绝,实际上,他也是雪茄烟的爱好者,在英国的上层社会,有几个人不爱好雪茄烟,甚至这正是他喜欢同唐浩然打交道的原因,相比于李鸿章,眼前的这位极为年青的总督,在大多数时候,都会让他忘记对方是个中国人。
点着雪茄烟后,唐浩然转过脸对站在一旁唐昭仪说道:
“少川,今天我同萨公使的谈话,只是朋友间的谈话,你明白吗?”
“多谢总督阁下。”
萨道义脸上露出了外交官职业笑容,他当然知道这是这位总督的故做姿态,但这至少可以避免发生将来同唐绍仪打交道时,对方会拿今天的谈话做基调。
“您忙了一天,我又来打扰,实在对不起。”
“哪里。哪里。”
唐浩然自个儿抽起雪茄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呼,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很高兴见到你。今晚我们是朋友之间的闲谈,用贵国的话来说。与朋友聊天是最好的休息。”
萨道义连忙笑着说:
“对,对,能与您随便聊天,这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公使先生出任驻华公使有四年了吧。”
吐出一口烟,唐浩然随口拉开了话匣子,就像是任何与老朋友见面的人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掩饰,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忽悠”。
“整整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