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尾景虎在昏迷后第三天早晨脱离危险,经过几天的紧急治疗,头部以及口眼舌都活动无碍,口齿略有些不清但,曲直濑守真表示这个问题不大以后可以康复,唯一的麻烦还是双手双脚的恢复很麻烦,让这位京都医圣的嫡子愁的几夜没合眼,就为了翻阅他父亲留给他的医书和医疗笔记,以便找出一个最佳的康复方案。
虎姬的情绪也平静许多,只是表示每天要抄写药师经一遍祈求佛祖保佑他的兄长,直到他兄长康复为止,作为长尾景虎的妹夫,未来越后的实际掌控者,他也得跟着作出表态。
于是在虎姬宣布自己的决定之后,他也随即表示将在直江津建立一座妙觉寺建立药师中堂供奉药师如来佛本尊,同时建立观音堂供奉如意轮观音像,地藏堂供奉地藏菩萨像,并捐献香油钱永乐钱一千贯文,主持就请在京都妙心寺担任院主的虎哉宗乙来担当。
这一切都无法改变春日山城内对国主的关切,国主一日不好他们就一日要提心吊胆,有人提议先让各地领主回到领地抵抗领内的叛军,但是谁也不敢作出决断,大家都在期待长尾景虎能奇迹般的恢复。
又过半个月,长尾景虎终于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词汇,让人振奋的是他的双手已经能做简单活动,这就说明病的并不严重对于康复治疗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恢复过来的长尾景虎就招来所有家臣宣布要开一个评定会。
春日山城大广间,依然是十几天前参加宴会的那些家臣,只是时至今日换副境遇就是另一个心情,长尾景虎坐着吉良义时曾使用过的四轮车,被琵琶岛弥七郎缓缓推入厅内,经过行礼等繁文缛节,长尾景虎缓缓的说道:“本家……将……隐居!”
这个消息镇住所有人,长尾景虎担当家督不过八年,正式担任国主也就四年的时间,这么快就隐退完全出乎人们的预料,许多人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走出来,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新一任越后国主。
本庄实乃痛哭流涕的跪在床榻前,询问他的意思,长尾景虎目视惊呆的虎姬和皱眉沉思的吉良义时,摇摇头缓缓说道:“我的……身体……不好!越后……需要……国主!只有……义时……可以!”
“不!我不要!兄长一定会好起来的!请您不要这样说!我不要不要不要!”虎姬险些昏过去,还好有吉良义时在她身边,靠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什么?隐居?让国主?”本庄实乃手脚并用的跳出来,苦苦哀求道:“请主公三思啊!长尾家数百年奋斗,至今才打拼出这份基业,您不能如此放弃啊!”
“美作!”长尾景虎虽然说话有些费劲,但虎威却不减半分,他的怒叱震住冲出来的越后家臣,只是却不能改变他们愤怒挣扎的眼神,而吉良家这一边则抱着喜闻乐见的表情看戏。
“兄长!您不能这么做!”吉良义时第二个站起来,坚定的拒绝道:“越后的国主只有您,长尾家的家督也只有您,兄长才是越后之龙,北陆的军神,兄长一定会康复,越后的安泰离不开兄长,而我有着属于我自己的荣耀。”
“你……还以为……这是……窃取吗?”长尾景虎气极而笑,想发火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让虎姬看的一阵揪心,“兄长!不要气着了,请您保重身体啊!”
“兄长明鉴!我义时绝无夺取越后的打算,请您务必收回成命!”吉良义时拉着长尾虎姬的手,迅速作出决断:“但是兄长的病情一时难以康复,所以国主与家督之位,就渡让给虎姬来担任吧!”
“什么?”这一下不但越后的家臣全体惊讶,就连吉良家的武士也被惊住,这和预料中的答复截然不同,下向越后不是已经预定了越过国主的位置了吗?为什么又突然要放弃?
“虎姬担任国主,长尾家督?这简直是胡闹!”长尾景信忍无可忍,他们越后长尾家大好儿郎多的是,怎么也不能沦落到让一介女子做国主的地步,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别人不得笑掉大牙?
“你……继续说!”长尾景虎的眼睛一亮,安静的聆听着他的提议。
稍稍组织一下语言,吉良义时就把自己的想法阐述出来:“兄长的病情恢复的很快,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康复,所以我我与虎姬早有点打算,就是我俩的嫡长子由兄长收为犹子代为监护,将来继承越后一国的国主之位。”
犹子是不用改苗字的养父子关系,可以当作义父与义子的关系,也可以当作欧洲的教父与教子的关系,理论上具有继承权力,但通常只是为了加深双方关系的举动,同时认养犹子还具有后见役的隐藏含义,等于担任吉良义时未来嫡长子的监护人,这样一来他与虎姬的嫡长子将来继承越后一国的障碍就完全扫除。
比如三条公赖的**就作为细川晴元的养女,又被六角定赖认为犹子就是这个含义,当然这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是细川、六角两个主导山科本愿寺烧讨的武家约定与本愿寺达成和睦的手段。
吉良义时提出的这个意思也就是让他作为政治监护人,以便以后他的嫡长子掌控越后一国的力量,同时也是种折中的手段,既能让越后国人同意这对第一夫妇联合控制越后,同时又不引起越后的强烈反弹。
“好!就……这么……定下!”几乎在吉良义时说出打算的同时,长尾景虎就当场拍板给定下来。
“这似乎不太合适吧?”宇佐美定满站出来质疑道:“从古至今未温有女大名一说,这似乎不符合武家的规矩。”
“骏河守此言差矣!”山本时幸捻着胡须,淡然的说道:“镰仓时代有尼御台,当今尚有女大名之称的寿桂尼……”
“正是如此,多谢佐渡守提醒!”宇佐美定满狡猾的一笑,接着说:“这两位都未曾出任将军与大名,所以公主殿下担任国主还是不合适。”
山本时幸似乎全然不在意被他小小的利用一把,继续问道:“那么以骏河守之见有当如何呢?”
“糟糕,我似乎上当了!”霎时间,宇佐美定满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只是话到嘴边已经收不回去,只得迎着头皮说道:“臣以为还是由武卫殿担任国主比较合适!”
“不可!”“不行!”“不能!”接连二三的反对声从不同方向传来,对于宇佐美定满的主动卖好甚至投效,吉良义时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反而怫然不悦的拒绝这个提议,这让吉良家臣团大失所望,原本以为只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谦让一下,现在看来多半是动真格的了。
吉良家臣团不停的向他作出暗示,有几个家伙差点蹦起来,长尾家臣团也是一片混乱,他一看不行当即建议:“兄长!请您先休息一下吧!容我等商量之后再做打算!”
吉良义时暗地找到曲直濑守真,严肃的问道:“到底有多大把握治好兄长!我要听实话!越后的乱象不能持续下去,本家不能离开兄长的支持,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曲直濑守真连忙说道:“现在有六七成把握完全康复,弹正殿的恢复情况非常好,或者说出乎预料的好,他非常年轻也非常健壮,而且求生欲望非常强烈,经过刚开始的惊愕和沮丧过后,稍稍开导就表现出极强的康复欲望,对按摩、针灸以及各类疏通血脉的汤药治疗都十分配合,他有把握在一两年之内让他逐步康复成正常人。”
“这可不行!一两年太慢了!必须想办法加快速度!”吉良义时摇头否定,越后再乱个一两年武田家都打过来了,他目前只是初步建立在越后的信望,距离号令越后国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都离不开长尾景虎的支持。
曲直濑守真说:“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需要殿下去请来一个人。”
“什么人?”
“是臣下的师叔永田德本。”
“十六文先生?”吉良义时惊讶道。
“是的!永田先生就是臣下的师叔!家父常年与师叔保持书信往来,得知他现在供职于武田家做御用侍医,家父常言道永田德本的医术与他不相上下,甚至略有过之的长处,究其原因还是上了一份凡俗心思一心专攻医术的缘故。
如果殿下将他请来,臣下可以担保半年之内一定能让弹正殿康复成正常人,只要弹正殿尊崇医嘱,以后禁酒,多饮清茶,少思少虑,多养神休息,臣下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弹正殿的所有后遗症全部祛除!”
“好!这事交给我!你现在要保证全力以赴救治兄长!无论是医药还是人手尽管找师匠去要!”
“是!臣下明白!”
“还有立刻写一封书信,我着人持书信去找永田德本。”
春日山城的暗战还在继续,长尾景虎的命令显现出巨大的影响,比如越后上杉派这群无节操的人就开始商量着投靠新主,宇佐美定满对自己的盟友劝说:“今日我等派系如无根浮萍,在主公那里得不到信重,唯有投靠武卫殿才能谋得一份功业。”
“我不同意!”年过五旬的上条赖房摇摇头,皱眉说道:“这样很不好,对我等名声会有很大损害啊!还是安心等待主公做出决断好了!”
作为越后上杉家的一门众,他的父亲上条定宪曾经领导越后上杉派与长尾为景对立,三分之一原惜败于长尾为景以后,上条家也随之陷入衰退,上条赖房是个中规中矩的武家,也没想法去争夺魁首的想法,要不然怎么会让大熊朝秀之辈跃居首席。
更不会允许宇佐美定满三番四次的瞎搞里切、变节,最后把自己的盟友长尾政景、大熊朝秀都给坑掉,更进一步把越后上杉派也给坑的名声大坏,被长尾家臣团内自上而下的耻笑着。
“我也不同意!”山本寺定长也跟着反对,山本寺也是越后上杉支流,一直都与上条家同进退,原本还有一个山浦氏,只可惜这家在二十年前绝嗣,否则会更强一些。
千坂景亲与平子房政低声交流一会儿,随即说道:“我也认为应该再考虑考虑!”
宇佐美定满愤怒的说道:“你们怎么能……”
上条赖房却抢先说道:“既然诸位都不同意,那只有就此作罢了!”
“在下告辞了!”“告辞!”一屋子人急匆匆的走出去,原本拥挤的屋敷一下走了个干净。
宇佐美定满阴沉着脸破口大骂道:“竖子不足与谋!一群畏首畏尾的混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能成什么大事?我真不该在这群混蛋身上浪费时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