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的绣鞋外圈崩了线,边缘处还有红褐色血迹透出。
那血迹四周泛黑,中间鲜红,看着颇为刺目。
虽知道眼前人是宫中内侍,但宋挽亦莫名有些羞涩,她慌忙收回双脚,用裙摆将脚尖盖起。
“啧,怎么这样娇……”
男人无奈站起身,走至宋挽面前蹲下,宋挽惊得向后一缩,却被沈千聿虚扶着拉了回来。
“怪不得走得这样慢,受伤了怎不说?”
往日二人虽有过接触,但如今日凑得这般近的还未有过,宋挽眼露不安,面上露出一丝怯意。
“你躲什么?”
沈千聿伸出手,宋挽不停向后躲。
“怕什么?我是个内侍还能将你如何不成?”
她这娇娇娆娆的,难不成要在山上过夜?
沈千聿背对着宋挽蹲下:“上来,再磨蹭下去后日也走不回上京。”
“公公不必……”
沈千聿站起身,直接将人打横着抱起,快速向山下跑去。
要他说这些贵女聪明归聪明,但麻烦也是真麻烦。
行事扭扭捏捏不说,又不知变通。
不过走个山路也能走出上刀山的模样,实令人费解。
男人身形高大,步子却异常稳健,宋挽发觉他将双臂略横于胸前,故意拉开了他同自己的距离,心中颇为汗颜。
人家救了她还要如此麻烦照顾,实在是……让人羞愧。
宋挽闭上眼避免自己羞愧而死,而沈千聿则手臂平稳地抱着人穿梭在小路上。
也不知跑了多久,沈千聿慢慢停了下来。
“前面有人。”
此处已快到京郊,如今却有三五个人提着灯笼不知在寻些什么。
“是我阿兄。”
“你可确定?”
“嗯。”
沈千聿将人放下,宋挽红着脸道:“那灯笼上有我和阿兄的记号,他来寻我了。”
“城阳侯府的几个婆子应当早回了城,她们未接回你的消息,宋扶也该知道了。”
只是她是女子不好张扬,只能派三五个人乔装打探。
“去寻你阿兄,我在这里看着你。”
宋挽点头,低声道:“今日多谢公公相救,若有来日……”
“你我便别说什么来日不来日的了。”
这话他前几日刚说过一模一样的。
随手将宋挽歪掉的步摇扶正,沈千聿道:“去吧。”
“还是要多谢公公。”
宋挽红着脸朝沈千聿福身,行礼过后慢慢向宋扶走去。
见到宋挽,宋扶面上的惨白才慢慢散去。他死死抿着唇上前扶住宋挽,蘅芷蘅芜亦提着灯笼哭着走了过来。
她二人身上都穿着小厮衣裳,既不敢喊宋挽的名字,又不敢闹出太大声响。
让婆子将马车赶到宋挽面前,蘅芷蘅芜扶着人上了马车。
马车离去,宋扶忽然转身朝宋挽回来的方向看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宋挽不是一人回来的。
黑暗中无声无息,宋扶微微蹙眉随后离开。
他根本不知地上还躺着个已经累瘫的沈千聿。
沈千聿如今正摊着双臂大口喘息,许久许久,才长长舒出一口气:“今日一遭,不啻东厂刑堂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