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了半响没有动静,余长宁终于忍不住了,故意怅然一叹转过身来,当见到甄云时,惊讶笑道:“呀,汗王是多久出帐的?”
突厥君臣关系较为松散,中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等级观念在这里完全没有市场,所以只要不是议事的时候,余长宁对甄云倒是用不着太过恭敬。
闻言,甄云淡淡笑道:“本王也是刚出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烦啊!”
余长宁了解地点点头,两个月前甄云称王建立突厥汗国后,曾派使臣通告天下诸国,然而得到善意回答的则是寥寥无几。特别是薛延陀,更是只派出几名使臣前来祝贺,其冷落之意显而易见,不少突厥汗国的大臣见状都是气得不轻。
然而甄云却还是犹如没事人一般与前来道贺的使臣们谈笑自如,只有余长宁知道那晚回到金帐,甄云一人仰望中天明月沉闷了好久,说了一句让余长宁至今还记忆尤深的话。
心念及此,余长宁微微一笑,用她那日说过的话回答道:“治国之道当以强国为本,国若不强,何怨他人轻视冷落?”
甄云一愣,漂亮的黛眉微微翘起尾梢,好气又好笑道:“军师,你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好不滑头。”
看他笑靥如花,余长宁心头咚咚咚一阵大跳,暗暗悲呼道:又来了又来了,这娘娘腔魅且丽、俏且妖,笑得也如此动人,我快沦陷了……
甄云却没注意到余长宁的窘态,她视线飘到远方落在残阳之上,淡淡道:“的确,我们实在太弱小了,受别人的冷眼也是常事,不过受到侮辱并不可怕,只要咱们知耻而后勇,那些轻蔑冷眼自然会烟消云散。”
余长宁点点头,嬉皮笑脸地拱手道:“汗王之言高屋建瓴,属下真是醍醐灌顶。”
甄云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显然已经习惯了余长宁这种没有正经模样的性格,轻轻笑道:“秋猎快要到了,不知余军师有什么好的意见?”
余长宁闻言一愣,疑惑道:“打猎很简单啊,骑骏马,带猎弓,携鹰犬,逐草追逐,大杀四方便是,何须有什么意见?”
甄云淡淡道:“呵呵,此秋猎非彼狩猎啊,大唐秋猎喜欢猎杀野兽,而我们突厥人却是猎杀唐人,顺便抢掠财物,要知道现在正值粮食丰收,而唐人又有仓储的习惯,抢了他们丰收的麦谷,我们冬天才会有好日子过。”
霎那间,余长宁心头一紧,脸上却不做声神色道:“原来如此,不过可汗,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来便是。”
“古谚有云,欲富其国,务广其地。汗王,属下觉得就这样抢了就跑除了能够解决一时温饱,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甄云见他竟然反驳突厥优良的传统,一时间不由愣怔了一下,问道:“那你觉得应当如何?”
余长宁心头已经想好了对策,准备祸水东引,镇定自若地开口道:“汗王,天下最宝贵的财富并非钱粮人物,而是土地,有了土地才能拥有一切,所以属下认为现在应当以拓地为主。”
见甄云依旧蹙着眉头一副沉思状,余长宁继续补充道:“虽然我们西、北、南三面皆是强敌,但属下却听说东面的邻居似乎较为弱小,汗王不如打打他们的主意如何?”
突厥汗国东面乃是室韦、契丹、奚三个部落联盟,由于大唐强盛,其中契丹和奚依附于大唐,而室韦虽然与大唐关系较为亲密,却游离在外,并不依附任何一方。
甄云秀眉紧紧地蹙了起来,思忖半响,凝重地点头道:“你的建议很不错,本王这几天先考虑一下,若是可行,再组织大家商议。”
余长宁听他不再说劫掠唐人之事,心头不由大喜,拱了拱手便告辞而去。
余长宁的毡帐便在金帐旁边,回去倒也走不了几步,刚刚穿过卫士把守的甬道,便看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正站在帐门口,谄笑着望着自己。
这老头乃是右贤王泥孰的管事,余长宁自然认得,轻步上前笑问道:“怎么,莫非今日右贤王又要请我喝酒不成?”
老管事摇手笑道:“禀告军师,右贤王得知军师你寒夜孤裘无人侍枕,所以特意给你购来一名可心的女奴,吩咐小的给你送来。”“这个右贤王又在搞什么鬼名堂?”余长宁眼角不能自禁地跳动了几下,笑容犹如春风般和煦:“哈哈,右贤王对于本军师实在是关怀备至,就请阁下代我回去好好地感谢右贤王一番。”老管事抚胸应道:“女奴刚才已经送到了军师毡帐内,小的就此告辞。”说罢,一溜碎步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