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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森也是正经在南京城呆过的,师从江南大儒钱谦溢,自然也对南京城里的民情和官场有所了解,就那些官,成天只会引经据典的来几句批评时局的的废话,牛皮吹得震天响,指点起江山来不分三六九等,谁都说得是头头是道,但真让他们拿出切实可行的治国方略,个个都不言语了,这些人聚在一起,有个很响亮的名字,东林党。
比如说,几个月前,一份从京城来的崇祯皇帝明旨让江南众师进京勤王,南京城里的众官是对着圣旨好一通如丧考妣的痛哭,这一哭,哭了三天,这才想起来,原来光哭不行,还得出兵,于是又过了十天,这怎么出兵还是没有下文,南京六部外加司礼监南京留守太监这才发现,原来出不出兵他们说了不算。
别说是南京六部衙门里这帮混吃等死的闲官,就是北京六部的一品文官大员,也没能力调兵了,此一时彼一时,大明朝乱成这般模样,天天打仗,武将的腰杆粗了一大圈,想让他们出兵,行,拿银子,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钱打什么仗。
南京户部那就一空壳衙门,银库里除了耗子屎就剩耗子了,曾经斥叱咤大明王朝的东林党大儒们一商量,都把目光投向了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因为就他手里有四千老弱病残。
其实史可法想北上勤王,可他太明白了,就这些兵,等走到北京城估计就剩他一人了,而且李自成带着百万大军在北边上窜下跳,去四千人,解得了京城之围吗?
史可法虽然是南京兵部尚书,名义上节制南直隶各镇总兵,可实际他谁也调不动,就说那凤阳总督马士英手下的四大总兵,哪个不是手握几万大军,史可法一连给四人去了好几回调令,可人哥四个像商量好的似的,就一句:军备不足,粮草未济,不敢轻动。
这明摆着就是要银子,可现在南京城除了不缺当官的,就缺银子,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有人脑门灵光一亮,说可仿两宋之先例,迎御驾南下,以南京帝王之气定可护佑大明江山。
说这话的人差点没让众官给打死,大家心知肚明,是,皇上是来了,人李自成也来了。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勤王之兵连影都没有,南京各官也只有聚在一起,摇头叹息,有的官员还跑去太祖孝陵前焚香烧纸,哭天抹泪,大有一头撞死在明太祖陵前的冲动。
在南京城求学的郑森眼见这些,自然愤慨,一连修书几封去往福建,想让父亲带兵北上,结果父亲不但没来,还把他痛骂一顿,说君国大事,不可胡闹。
郑森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胡闹了,接着他又去找驻守在离南京不远的镇江总兵郑鸿逵,此人为郑森的四叔,武进士出身,曾经官至锦衣卫都指挥使,崇祯十年调任镇江总兵官,别看在南直隶的各镇总兵中,郑鸿逵的兵马最少,只有一万五千人,但这是大明朝最有战斗力的两支部队其中之一,也是大明立国到现在从来没有打过败战的部队,大明水师,另一支则是驻守山海关的关宁铁骑。
郑森想劝四叔沿运河北上,但郑鸿逵和福建的大哥郑芝龙早有默契,说不北上就不北上。
气愤至极的郑森一怒之下弃笔投军,世事无常,最后又在万般无奈之下流落到了这怀宁城。
所以郑森一听说王状元要去南京,顿时就泄了气,那帮子南京城里的大官们,只知道在温柔乡里花天酒地,遇事只会哭天抹泪,要死要活,去了除了给自己找麻烦什么事也解决不了。
郑森拱着手很肯切地说,“王将军,如果你死守怀宁,我必同你流尽最后一滴血,要弃城,我也无话可说,大不了再选一坚城,重整旗鼓,但你要去南京,你我就只能就此分道扬镳”
“哦,为何?”王岚平问。
郑森说,“恕在下不敬,在南京求学期间,我师从居住在南京城里的原礼部侍郎钱谦溢,所以对南京官场也略知耳闻,说句不恭的话,以东林党为首的这群官,只知风月,不知风云,开口闭口子曰诗云,动不动就捕风捉影,弹劾忠良,沽名钓誉,以视清高,将军想靠他们振兴大明,岂不是辱没了这天下第一武状元的名号”
王岚平听了是哈哈大笑,暗道:原来郑森的顾虑在此,这也难怪,你郑森家大业大,父亲是东南沿海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叔父是大明水师总兵官,连老师都是名满江南的大儒,就算在你出外求学期间,挥挥手就能拿出召集一千人的财力,我能跟你比吗?
在你眼里,想要成就大业,无非只要解决一个难题,怎么招兵买马打胜仗,而我布衣出身,没钱没势没靠山没人脉,就连唯一一个赏识自己的崇祯也不在了,如果不是自己不顾颜面去杜府借的这几万两银子,怀宁城可能连一个时辰都守不住,还真以为大谈什么男人血性,荣光就能百战百胜了,扯淡,没银子没兵什么也不是,谁拿一光杆将军当个葱呀。
王岚平说道,“你说的我也清楚,只不过眼下我身边除了这百十多个兵,什么也没有,看看这些大明的将领,哪个不是手握雄兵上万,名为明将,实为军阀,我去哪里都免不了落个被别人吃掉的下场,倒不如去南京,要钱要粮要兵,名正言顺”
郑森不屑一笑,“你真指望那些人能帮你?”
王岚平摆手笑道,“不指望,但总好过没指望”
郑森说,“那万一你去了什么也得不到呢?”
王岚平哼哼一笑,“钱粮兵马没有,但凭着我们在这怀宁一战,去南京弄个官当当还是简单的”
郑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