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皇宫不久,骆思恭便从后边追了上来。寒暄两句直接切入正题:“陈公公圣眷优容,真是让人艳羡啊!”满脸挂笑。钦羡之意不似作伪。
“骆大人何出此言啊?”陈默被骆思恭说的有些没头没脑。
骆思恭左右张望一下,拨马凑近陈默小声说道:“张鲸这回要完了,适才陛下将下官叫进宫,吩咐下官秘查张鲸不法事。张鲸深受陛下信重,这么多年了,这可是头一遭。下官心下好奇,出来时偷偷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昨晚公公遇刺一事……老张鲸屡次三番难为公公,这一回,怕真的是惹火儿陛下了!”
“原来是过来卖好儿的!”陈默恍然大悟,暗暗不屑。不过,骆思恭日后执掌锦衣卫多年,绝对是万历时期的重臣,能被他主动献媚,不屑之余,陈默免不了有些小小的得意。
谦虚几句,陈默拜托骆思恭一定要帮助自己扳倒张鲸,并隐隐做出承诺,一旦事成,钱庄入股,一定优先考虑对方。
各取所需,尽欢而散。
陈默骨子里不喜欢这种交易,不过,穿越小半年,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心无波澜。
他没直接回外宅,算计时辰,沈鲤已经下值,便直接去了沈府——这一回朱翊钧的态度有些奇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迫切的需要找人商量一下。冯保不在京城,沈鲤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陛下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张鲸屡次三番加害于你,就算再得倚重,怕陛下也有些不耐烦了。”听了陈默的诉说,沈鲤如是分析,接着又道:“话再说回来,张鲸所受重视者,无非经济之能,如今你钱庄大计献于今上,日后天下钱财尽入囊中,张鲸已成多余之人,偏他还不知收敛,岂非自寻死路?”
陈默一想也是,稍稍安心,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钱庄之上:“老师真觉得钱庄可行?”
“废话!”沈鲤破天荒笑骂陈默一句:“真以为天下除了你再无人才了?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天,已经有好几拨官员找为师进言,希望为师谏言陛下,允许户部开办钱庄——为师知道你骨子里其实看不上咱每这些孔孟之徒,不过,能在朝堂这个大染缸浮沉的,又有几个傻子?你那钱庄之议虽然惊世骇俗,天马行空,不过稍一推算,日后只需陛下全力支持,谨守信誉,必定会飞速壮大,成长为一棵巨大的摇钱树。到那个时候,陛下尽掌天下钱财,可就真的是乾纲独断,再无人可以制约了。”
沈鲤的话让陈默大吃一惊,这才发现确实因为穿越以来太过顺利,骨子里的优越感作祟,有些小瞧天下人了。连沈鲤这个老古董都看明白的事儿,他若极力帮助朱翊鏐实现,怕是要站在整个外臣的对立面儿了。
“老师,您的意思是……?”他强忍惊慌,试探问道。
“为师没意思,内阁却有意思!”沈鲤好像知道陈默在想什么,淡淡说道,同时嘴角上翘,往常的冰冷消失不见,忽然变成了一只老狐狸。
陈默仔细品咂着沈鲤的话,暗暗寻思:“你没意思?大概是说你支持我操办钱庄。那内阁有意思,定然就是内阁不愿意我操办,希望我将钱庄交给户部咯?内阁是上下沟通的枢纽,向下传达皇帝意旨,向上表明百官心意。内阁的意见也就代表了天下官员的意见。难怪老子找那些大臣们入股的时候他们语焉不详,不如那些王公贵胄们痛快了,原来症结在此。”
“老师既然已经看透钱庄的本质,难道就不怕弟子帮着陛下开好了钱庄,君权失去制约吗?”陈默再次试探,这一回,他已经完全不再遮掩,直指本质。
“为师自然是怕的。”沈鲤说道,目不转睛望着陈默,停顿一下,说道:“不过,有两个人说服了为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