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寺这班秃驴,自然不比其他地方的和尚更有修为,徐惜惜还未曾许愿完毕,大殿又有几个精壮僧人得到讯息,自走进来张望。牛仁只道出家人四大皆空,浑然不觉,耐心等候新娶娘子礼佛许愿。
“相公,我们走罢。”徐惜惜见牛仁出神,呼唤道。牛仁望了佛祖庄严塑像许久,不由想起过往在少林寺的日子,与一班师兄弟日日勤练功夫,少林的好几样绝技,都学了个精熟。最要好的几个俗家弟子,学成后都各奔东西,相忘于江湖,再未曾相见。
“娘子,可以走么?”牛仁回过神来应道。“却不知哪里有茅厕,奴家想小解哩。”徐惜惜道。“出去问问便知。”牛仁同徐惜惜出到殿外,向一个扫地僧询问茅厕。扫地僧指示方位后,又陪同徐惜惜前去,自己在茅厕外头等候。
“啊——”一声尖叫从茅厕中传来,牛仁吓了一跳。“甚么事!”牛仁冲到茅厕门口,叫道。“有淫贼,有淫贼!”徐惜惜惊慌失措跑出来,撞到牛仁身上。牛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淫贼在哪?”牛仁急问。徐惜惜惊慌间说不出话了。“啊,啊。”徐惜惜用手指了指茅厕里面。牛仁一听,一个箭步冲进茅厕,却看见一个身影在茅厕后门外闪过。
牛仁转身从前门出来,使出轻功绕到后面,见一个肥壮的身影隐入灌木丛中。两三个雀跃过去,牛仁一把抓起一个黄衫秃头和尚,拖来灌木丛,一直拖到茅厕前空地上放下。“大胆淫贼,到粪坑找屎(死)么?!”牛仁怒骂,抓起和尚,狠打几拳又踢几脚。“施主饶命,施主好汉饶命!”那和尚讨饶道。
“还是个出家人,淫贼,呸!”徐惜惜定下心神,上前骂道。只见这个和尚青旋光头,黄色直裰,穿一双深青色鞋履,年纪二十出头,身形壮实。牛仁还不解气,好大几个耳刮子打过去,那和尚一时脸上一道道血痕,痛得大叫。
几个和尚闻声过来,问出了甚么事。“这个淫贼在茅厕偷窥,下流胚子。”牛仁忿然道。早有两个和尚扶起瘫在地上的淫贼,却道:“误会了罢,我们海阇黎海公怎的会做出这等事来。”“怎么会误会,这个出家人从茅厕后门摸进来,初时奴家还没觉察呢!”徐惜惜哭泣道。
原来,这个淫贼便是《水浒》中病关索杨雄的娘子潘巧云唤做师兄的,名叫裴如海,在报恩寺出家,法号海公。后来,趁潘巧云请来为亡故的前夫王押司做两周年法事时,二人勾搭一起,偷奸情热,为拼命三郎石秀察觉。石秀将情况报知杨雄,杨雄因醉后大骂潘巧云,石秀反被潘巧云污蔑调ll戏。石秀为证清白,杀了为裴如海与潘巧云奸宿望风的胡道人,以及裴如海。
“海师兄为人端正,必不是这等人,想必施主看差了,或则是不巧撞上。”又一名和尚道。“甚么事体,这般嘈杂!”一名老和尚过来问道。“方丈,这位女施主如厕,误以为海师兄偷窥,因此女施主夫君把海师兄打伤。”一名和尚报道。
“出家人四大皆空,女施主,还有这位施主,二位不必介怀。阿弥陀佛!”方丈道。“他们不必介怀,把我们海公师兄伤成这般,却该如何计较?”一名和尚道。“身体乃是臭皮囊,伤了便伤了。鄙寺为表歉意,请二位施主移步斋房,吃个斋饭。”方丈道。
“师父,弟子我看既已道歉,斋饭便免了,我们也须告辞!”牛仁推辞道。“施主不必客气,贫僧法号元空,若不赏光,贫僧是担心施主心怀不忿,在外造出流言,于鄙寺名誉有亏。请。”方丈慈眉善目,让人难以拒绝。“既是如此,弟子便不客气。弟子过去曾在少林做俗家,也算与佛门有缘!”牛仁道。想起过去在少林寺的饮食,牛仁生起怀念之心,不再坚持。
“相公,真要去么?”徐惜惜犹疑道。“没事,反正也到晌午,吃罢便回,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牛仁道。见相公态度,徐惜惜不再言语。方丈在前引路,几名和尚扶起裴如海在后,牛仁二人跟随去到斋房。
方丈热情招呼,叫上酒菜,只顾劝喝。牛仁不疑有他,和陪吃的三个和尚一杯接一杯,觥筹交错。菜的手艺相当高明,素鸡素鸭素鱼,滋味更胜真鸡鸭鱼肉。徐惜惜少少喝过一杯,只是低头吃菜。
牛仁喝了半醉,跟众人道去趟茅厕。徐惜惜无奈,只得独自与几个和尚留在一席。酒是色媒人,色中饿鬼的和尚借酒壮胆,凑近到徐惜惜跟前,涎了脸来拿话撩拨,言语间越来越放肆。“小娘子十分标志,只怕比得上貂蝉!”一个年轻和尚道。“师弟哪里话,小娘子前凸后翘,腰杆儿细,细皮嫩肉的,便是迷住皇上的李师师也没得比!”另一个和尚道。“好有风情的一个娘子,可惜嫁给粗鲁汉子,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可惜。”又一个和尚道。“师兄,你道象我这般斯文的后生,通街都是么?”前头那个年轻和尚道。听到这些疯话,徐惜惜大窘,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并不回应,只盼相公快点回来。
“小贼胆也忒大,竟敢偷东西!”外头一名和尚跑进斋房喊道。“甚么贼人?”方丈不急不徐问道。“便是跟这位女施主一道来的那位。”报讯和尚道。徐惜惜一听,唬了一大跳,起身便要出去看个究竟。
牛仁被人诬陷偷窃,梁文真也因此吃尽苦头,福祸相倚,机缘之下,也有所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