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真走后不久,潘金莲便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开门见是王婆,登时沉下脸来。潘金莲已知是王婆与西门庆合谋,将药掉包,设计毒死武大郎,此刻见到王婆,自然怒火中烧。潘金莲正要发作,却见大夫依约到来。
“武家娘子,你家大郎可有好转?且带我去看看。”大夫道。“奴家官人已经死了,大夫请回吧。谢过大夫。”潘金莲面无表情,道。大夫听闻武大郎已经死去,心中十分诧异。虽然武大郎伤得不轻,但总还不至于要死的地步,因道:“这如何可能?”“不是大夫之失,乃是旧疾复发,一早身故。”潘金莲道。
大夫见潘金莲态度,又听说事不关己,便也不再多问。“武家的,请务必节哀顺便。”大夫话毕,转身离去。王婆却推门自入。潘金莲困顿体乏,无力阻止。“你休要进来,奴家不想见到你。”潘金莲冷声道。
“娘子莫要生气,娘子这般天姿国色,嫁与那武大郎,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如今武大郎既然已死,娘子往后说不得过上富贵日子。”王婆道。“你上奴家家中来,便说这般无耻之话。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潘金莲岂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你与西门庆合谋害死奴家丈夫,如今上门,还欲如何?”潘金莲恨声道。
“嘿嘿,谁是杀人凶手。你道老身与西门大官人合谋,害死你家大郎,证据何在?你一早去买来药,毒死武大郎,却是铁打的事实。如今,众位街坊必定说是你贪恋梁大官人,为要私通方便,谋杀亲夫,你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王婆此刻火气上来,冷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怕甚么!奴家对大郎从不曾生过二心,不曾做对不住他之事,奴家问心无愧。”潘金莲道。
“人言可畏,娘子哟,你若背负谋害亲夫的罪名,恐不止小命难保,还要被世间人唾骂,看你能藏到哪里去。”王婆翻云覆雨,瞬息万变,顷刻换上一副慈祥脸色道。潘金莲一听,沉默不语。“女子的名节,可比性命还要紧,你若不与我们合作,到时候,性命与名节,倒是一个都留不住。”王婆话中带恐吓道。
“卑鄙!”潘金莲声泪俱下,道,“奴家无心再与你们计较,你们要如何便如何,奴家只想落个清静,日后你莫要再来烦扰奴家便是。”“那是当然,老身也是被西门官人所逼迫,如今无计可施,才来与娘子商量,望娘子见谅。我们只消烧化大郎的尸首,对外只道因病而死,便可瞒天过海。”王婆道。潘金莲没有主张,任由王婆料理武大郎的丧事,王婆装出古道热肠,去邀请左邻右舍,过来帮忙。
梁文真买得棺材,以及香烛纸钱和寿衣回来,见有许多人帮手,便告知潘金莲,自己要回新宅,处理一些事务。潘金莲多谢梁文真破费,不敢强求他再操办其余琐事,梁文真自去。整整一夜,潘金莲为武大郎守灵,哭得伤心。
帮忙的人有的问过潘金莲,大郎如何走得急。潘金莲一般回道:“大郎素有心痛病,不曾痊愈,外人不知,唯奴家清楚。近来复发,日益严重,药石无效,竟就这么走了。”众邻里心下嘀咕。“武大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如何不明不白便死了。”“人家因为甚么事,不好乱猜,他还有个英雄弟弟,回来只怕疑心。”“梁大官人也来帮忙,买来棺材,当真蹊跷。”各中议论,不一而足。
第二日出殡,王婆去请团头何九叔帮忙,做戏要做全套,王婆是个精细之人,如何不晓得。何九叔行至紫石街,西门庆上前招呼,强邀何九叔去酒店吃酒。点了几样好菜,吃饱饮足,西门庆道何九叔营生不易,赠送一锭银两给他。何九叔盛情难却,西门庆临别交代:“殓武大郎尸首时,且稍微注意些。”这一切,自不在话下。
何九叔对西门庆之举甚为惊异,待看过武大郎尸首,吓了一大跳。因知武大郎乃中毒身亡,却不敢声张。念及西门庆嘱托,又怕武松回来为难,火化时偷偷藏下两块骨殖。一如《水浒》中所述。
所谓色心既起,最难将息,武大郎已死,西门庆岂能轻易放过潘金莲,她的倾国倾城之貌,无时无刻不浮现于西门庆眼前,急切要得偿所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