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忽听李茂春大声道:“我们要的是十五岁到二十岁的,你才十三,跟着凑什么热闹。”
接着便听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道:“军爷,收下俺吧,俺家太穷了,俺想当兵养家。”
“去去去,这么小的孩子当什么兵。”李茂春道。
“求求你了,收下俺吧,俺给军爷磕头。”那少年急道。
听那少年砰砰磕头,杨鹤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李茂春忙道:“这孩子只有十三岁,便想来当兵。”
杨鹤摇摇头:“让他进来,我问问怎么回事。”
李茂春闻言,对那孩子道:“你起来,进来说话。”
“你收下俺,俺就起来。”那孩子叫道。
杨鹤闻言笑道:“你进来,我听听你为什么要当兵,你要能说服我,我就让他们收下你。”
“你说话管用?”那孩子疑惑道。
“这位就是团练总兵,你说他说话管不管用。”李茂春斥道。
那孩子闻言大喜,急忙绕过桌子走了进来。
看到那孩子,杨鹤不由一怔,这孩子也太惨了吧。
现在是三月初,天气还比较冷,可这孩子身上竟然只穿了单衣,脚上穿的鞋子破了一个大窟窿,大脚趾都露在外面,活像一个叫花子。
看那孩子脸上冻得青紫,杨鹤急忙起身把孩子拉到火盆近前,然后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那孩子的身上。
“总爷,俺不冷。”那孩子忙道。
杨鹤摇摇头:“你冷不冷我还看不出么?”
拉着那孩子在火盆旁边坐下,杨鹤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道:“俺姓丁,叫狗剩儿。”
杨鹤闻言皱了皱眉,心道:“怎么这些当爹妈的全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不是狗蛋儿就是狗剩儿,能起个正经名字么?”
摇摇头,杨鹤接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当兵。”
“俺要养家。”丁狗剩道。
“你这么小,怎么要你养家?家里还有什么人?”杨鹤道。
“俺爹,俺娘,还有俺姐。”丁狗剩道。
杨鹤皱眉道:“你爹不养家吗?”
“俺爹病了。”丁狗剩道。
“那你娘呢?”杨鹤接问道。
“俺娘也病了。”丁狗剩道。
杨鹤闻言疑惑道:“你爹你娘今年多大?怎么都病了呢?”
丁狗剩闻言咬着嘴唇道:“俺爹是被人打了,俺娘气病了。”
“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杨鹤沉声道。
丁狗剩道:“去年春天,俺爷病了,俺家没钱给俺爷治病,俺爹跟王员外借了三两银子,说好等收了粮食就还钱。
不成想王员外在借据上做了手脚,放的是高利,等到秋天,王员外来收账,要俺家还十五两银子。
俺家上哪弄十五两银子,最后被逼把地顶给了王员外,把地顶了还不够,王员外还要俺姐去抵债。俺爹跟王员外争执,被王员外家的下人给打了,把俺姐抢走了,俺娘就这样气病了。”
“报官了么?”杨鹤问道。
“报了,没用。那借据上有俺爹画的押。”丁狗剩道。
“借据?你不是说你家把地顶给王员外,他还把你姐抢去了,怎么还有借据?”杨鹤疑惑道。
“王员外说俺家的地还有俺姐抵得是利钱,本钱还没还呢。”丁狗剩道。
杨鹤闻言,转头看向张凤梧。
张凤梧忙道:“我这就去问问我大哥。”
杨鹤点点头,转头对丁狗剩道:“你别急,这事儿我找人给你做主。”
“谢谢总爷,谢谢总爷。”丁狗剩忙跪地磕头。
杨鹤叹了口气,伸手把丁狗剩拉了起来,摸着丁狗剩的脑袋道:“好孩子。”
过了一会儿,张凤梧和张凤奇匆匆来到门房。
冲张凤奇拱了拱手,杨鹤笑道:“龙川兄,想必栖之兄已经告诉你了吧?能告诉我,这桩案子你为什么袒护王员外么?”
张凤奇拱了拱手,轻叹了口气道:“贤弟有所不知,那王员外原是吏部文选清吏司员外郎,前年致仕回乡,这个人岂是我一个小小县令能得罪得起的?”
“吏部文选清吏司都管什么?”杨鹤奇道。
张凤奇苦笑道:“文选清吏司负责文职官员的任免、考选。升降,调动。”
杨鹤闻言默默点了点头,这个王员外曾经担任过这样的职务,不用说,肯定结交了一大批人,确实不是张凤奇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得罪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