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幽幽琴声与闲聊中悄悄溜走,转眼间就过去了两天。
正午时分,挂满红纱流苏的华美闺房内,正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渺渺烟气。
阎三娘懒洋洋地靠坐在铺着红绸的软榻上,眯眼看着下方正在汇报的儒雅中年男子——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关南郡郡守‘繁伯奇’。
“……关于林澜的情报,就这么多。”繁伯奇低沉道。
阎三娘嗯了一声,又瞥了一眼站在繁伯奇旁边的繁清瑶,忽然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你们这对父女,似乎对我打探林澜的消息,有些不满?就因为他救了你们一家?”
繁伯奇深吸一口气,说道:“您多心了,这林澜是令师重视之人,您要他的情报,应该并非是为了害他。”
“哼。”阎三娘冷哼一声。
繁伯奇骤然脸色苍白,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死死地捂着心脏,身躯蜷缩着弓成了虾米一般,面容发紫,喉咙中更是发出痛苦的嘶吼,在地面上不断抽搐颤抖。
“爹!”繁清瑶急切地拉住繁伯奇,随即跪了下来,焦急地对阎三娘磕头道:“夫人,求求您饶过我爹吧。”
阎三娘面无表情地看着繁伯奇在地上痛苦抽搐,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一弹指,一道无形气劲打入了繁伯奇的体内。
繁伯奇身体一僵,这才恢复正常,仿佛在鬼门关走过一般,脸色惨白,浑身是汗,但还是挣扎着站起身。
“不要以为那林澜替你们开口了,你们一家就自由了。”阎三娘冰冷道:“我若是愿意,随时都能要了你们全家人的命。”
她又看向了繁清瑶,淡淡道:“你刚才说,那林澜救你们一家的原因,只是因为繁伯奇治理有方,因为他是个好官,就顺手帮了?可是真的?”
繁清瑶低声道:“有钻心之蛊辩我心思,我又岂敢欺瞒夫人?”
阎三娘知道她没说谎,便又问道:“就因为这个?”
繁清瑶沉默了一下,又说道:“林公子说,好人就算没有好报,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呵……”
阎三娘嗤笑一声,“这林澜从十几岁时就开始行骗,他林家祖祖辈辈也都是江湖骗子,这样的人,一看便是虚伪小人,而且那老魔头生平最喜欢折磨那些迂腐正义之人,他的真传弟子又能是什么好人?这林澜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未免也太虚伪了。”
她又问道:“林澜还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繁清瑶略一犹豫,说道:“林公子也略懂音律,那天听我弹十面埋伏这首曲子,他竟然也知道,但却不知道曲名,这两天还特意和我聊过不少关于初代国师的事情。”
“从情报来看,他为了行骗,确实跟一乐师学过音律……无聊的凡人。”阎三娘微微摇头,淡漠道:“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天资不错,恰好被那老杂毛挑中的凡人而已。”
繁清瑶低着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知道,钻心之蛊只能根据她的心跳血液,辨别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若是少说了什么,钻心之蛊也无法辨别。
所以——
她没说那位林公子已经发现了,阎三娘让她当贴身丫鬟有特殊目的。
她也没说自己之所以会弹这首十面埋伏,是因为林公子说他想杀一个恶人,尽管她不知道林公子到底想杀谁,但她不想告诉阎三娘。
因为……她觉得林公子和情报里说的不一样,虽然为人是冷淡了些,但的确是好人才对。
“那老杂毛很重视这个林澜,有若亲生……”
阎三娘微微眯起眼睛,暗自思忖:“既然是真传弟子,想必会将阴月符法也传授于他……若是能从他那里解掉阴月符,或许我无需舍弃这么多,也能重获自由……”
她瞥了一眼繁清瑶,问道:“你与那林澜相处的这两天,可有看出他喜欢什么吗?荣华富贵?或是美色?”
繁清瑶微微一怔,想了半晌,摇头道:“好像都没有,林公子这两天从未碰过我,即便我服侍他洗脸穿衣,亦或是暖床,他都没对我起过心思,晚上也是让我在隔壁耳房休息,至于荣华富贵……我也不太清楚。”
阎三娘闻言思索了半晌,随即淡淡道:“他被权贵官吏那般欺压,在狱中待了两个月,饿得皮包骨头,想必狱中日子极苦,他自然不会甘心再当凡人了,而那老杂毛的功法奠基,若是纯阳之身,便可走的更稳当些,他没有碰你,应当就是这个原因……”
“看来,向道之心颇为坚定啊……”
想到这里,她心中已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
数个时辰后,已是黄昏时分,薄暮冥冥,晚霞茫茫。
郡守府正厅内,早已是明烛高烧,一排排灯烛照耀之下,显得整个厅堂内都格外明亮。
饭桌上,阎三娘笑容亲切地站在林澜的身旁,拿起酒壶为林澜斟酒,笑着说道:“师兄这两日都在喝粥吃素,身子也养的好些了,今晚我让厨房做的丰富了些,也有些药膳,可以帮师兄进补一二,师兄可要多吃些啊。”
林澜看了一眼酒杯,轻轻推开,摇头道:“不爱喝酒。”
“没事没事,师兄吃菜便是。”阎三娘笑道。
“好。”林澜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繁清瑶,说道:“清瑶,你也没吃饭,坐下吧。”
繁清瑶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却是有些不敢。
“师兄让你坐,你就坐,看我作甚?”阎三娘故意板着脸说道:“现在你是师兄的丫鬟,可不是我的,不用看我脸色。”
繁清瑶这才在林澜身旁坐了下来。
而阎三娘却是没有坐下,只是颇为殷勤地为林澜夹菜介绍,同时没话找话地夸赞。
待一顿饭吃完,林澜擦了擦嘴,抬头看向阎三娘,问道:“这两天都没见过三娘,今晚突然这般殷勤,三娘是有什么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