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寥听着她如此现实而冷静地计划,心惊肉跳。
“你说呢?”夜来香问道。
他沉默良久,目光望着别处,淡淡笑了笑,平静地说道:
“香儿,你劝我回京城,却又提出这个办法来——如果你厌倦了我,想要分手,我们现在就可以分,不必非要等到进了京城。我说过会尊重你的选择,保证不会继续纠缠你。”
夜来香迟疑了一下,伸出双手,温柔地转过他的脸来,逼他望着自己的眼睛。
“若寥,什么时候,你能不再逼自己说出这种绝对理智,绝对正确,却又让自己痛不欲生的话来?”
他轻声答道:“我又能说什么,香儿?你不是秋儿,会无理取闹耍性子;我知道你既说出这话来,你是深思熟虑过的。你既然已经下了决心,我就算再自私,再蛮横无理,又岂有可能拦得了你?”
“对我来说,难道不是一样?”她说道,“你已经下了决心要回京城;我能拖得了你一天,一个月,拖不了你一辈子,何苦不成全你,让你尽快实现自己的理想?若寥,你既然能如此理性地说出刚才的话来,你也一定能够看清楚,我不想分手,但我更不想把自己的人生拴死在你身上,从而失去我付出了这么多才得来的独立和自由,对我来说,它们高于一切,我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弃。你此去京城,前途叵测;你能不能活下来,究竟过多久我们才会重逢,谁都不知道。一两个月我等得起,一两年或许也可以;但我不可能等你一辈子。既然你我都没这个谱,又何必作出兑现不了的承诺?”
“要则放弃燕王,要则放弃你。”他抬起手来,轻轻捂住脸。“香儿,你真的了解我,就一定知道,我做出的选择,往往完全不顾他人,更不顾自己的感受。”
“我当然知道,”她柔声答道,“既如此,你现在又何苦犹豫呢?真正的选择,对你来说,只有追求理想与不追求,我从来也不是你考虑抉择的因素。所以,我提出分手,也绝非是要挟你,强迫你;我只是知道,你已经决定了要回京城,一切都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所做出的决定,最终也不过是为我自己作个选择而已,与你无关。”
沈若寥放下手来,微微叹了口气。
“香儿,你是对的,”他淡淡笑了笑,“这样也好;免得我在京城时,还要为你担惊受怕。我们明天启程,南下去应天。进京之前便分手,分别渡江,从此一切——”
夜来香道:“自有天意。”
沈若寥停顿片刻,却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
“香儿,去他的天意;我决不会就此放弃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