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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安陇竟似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焦点核心。东则华夏,西则天方,南则天堑,北则契丹。全部都被拉进了唐骑崛起而形成的漩涡之中!
前线不断将战报传回后方。凉州的士人有闻则记。
什么是历史?记录下来了的才是历史,没有记录下来,过去了便只是一片空白!
范质奋笔疾书,他兴奋地发现自己也许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历史洪流之中,相比于中原的枯寂,西北似乎正成为搅动天下大势的巨大江河的源头啊!
在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使者的身份。而恢复成一个文人,一个学者。
“此战的结果会怎么样呢?天策军应该不会输吧。”作为出使河西的中原士子,范质这段时间的心里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一开始他是以出使化外之地的心态来的。所以刚刚来的时候,其实还有些担心会像当年韩延徽出使契丹、苏武出使匈奴一样被扣住,但来到之后却发现,这里的统治阶层远比中原开明得多,而这里的统治秩序甚至也比中原更加文明!
这一点发现有时候让他感到羞耻,作为中原地区出身的进士与大臣,在发现本国的文化程度居然被边荒地区给比了下去,自然而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来。
但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在他自己也没发现削情况下却又对天策大唐开始产生了好感,毕竟,这里的文化与秩序,是任何知识分子见了都得承认比后唐做得好的。在好感产生之后,跟着就是一种认同。
如今天策军在范质心中的地位已经变了
他不再认为这是一个化外之地,而认为天策大唐和后唐一样,都是华夏的一部分。所以当听说契丹犯北庭,他心里便自热而然地倾向天策。他已经不能客观地来看待这件事情,而是在期待着天策军获胜了。
“天策虽非正朔,然属诸夏,诸夏有奉理当互助,以抗披发左衽之族!”
他的这个想法,不但写入了他的笔迹,同时也写进了他呈给洛阳的回禀文书之中。
差不多在同时,凉州的另外一个地方,鲁嘉陵对薛复道:“薛都督,这次契丹出动大军向西,我总觉得有点儿蹊跷。”
“蹊跷?”
“是的,但我一时没能把握得准了,情报较中原不足当然也是原因之一。契丹的防范较中原还更严些。所以我们的探子要混进去比较难。”
其实这更是因为契丹是一个相对来说更加简单的社会,所以才难。若中原其社会已经发展到十分复杂,市井之中三教九流,人品混杂,社会越混杂就越容易安排奸细。
鲁嘉陵继续道:“我在想。契丹要打击我们,万里西征似乎有些不哉算。”
“他们也是没办法。”薛复笑道:“我们与契丹之间虽然有势隙,但契丹要攻击我们只有两个方向,一个就是向北庭,攻下其东部才能进入伊州。攻下其中部才能走轮台山道进入高昌,另外一条路就是攻击河西,但攻击河西得经过朔方或者定难,朔方是小唐朝廷的,又有名将镇守,以张希崇的性格他断断不会借出道路,如果要强攻的话,那就是同时与凉州、洛阳开战!”薛复说到这里一笑:“若是那样我们也是不怕他们的。”
天策军留守东方的兵力虽然较弱,但如果契丹强犯朔方或者定难,那么就是同时与后唐与天策开战。兵事一起,两家必定联手,那时候兰州的布防就可以减轻,将兵力移向北方的话,亦足以御敌了。
最近两年。随着丝路的开辟与繁荣小不但是关中地区的经济迅速复苏,就是朔方地区也因此而得到了沾润,张希崇本人极度不喜欢边疆生活,但凉州市井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将朔方地区也带动了起来,所以这个后唐西北重镇的守将尽管不像凤翔等地的节度使那样贪污受贿。却也对天策军产生了好感。
“那么,如果走定难呢?”鲁嘉陵道:“契丹要收买张希崇或许不能,但要收买党项的话,”
“那更不可能了。”薛复道:“经由定难军虽然也可以到达凉州,但定难夹在府州与灵武之间小府州的折家也是一代名将,契丹若是从张、折中间这个缝隙进兵,无论是张希崇还是折家,只要随便有一方横地里拦住立刻就能截断他们的补给与归路。”
薛复忽又悠悠一笑,道:“更何况,党项也不会听他们的,党项人就算要背叛李从阿,投靠的方向多半也不会是契丹,而只会是我们。”
鲁嘉陵眼睛一亮,笑道:“原来都督这两年也做了许多功夫啊。”他笑道:“这样看来,契丹人要对付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向北庭了。”
“那也不完全是。”薛复道:“那还要看李从何如何应付”
七月中旬。洛阳方面也收到了来自河西的国书,国书中陈说了契丹西犯北庭的经过,希望李从何能够派兵北伐。至少陈兵边境,以分契丹之势。
李从河急召众大臣议事,房嵩首先出列,说道:“臣夜观天象,彗星扫过太白,果然应了西方动兵。臣已令术士占卜,知此番西方有事,于我中原却是大利!”
李从何点了点头,道:“好!”对于房嵩的数术。李从阿由于吃过甜头,一直都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至少是心理上倾向于去信任他。
枢密直学士李专美却眉头大皱,对房暑动不得搬出鬼神之事十分不满。
另外一个枢密直学士薛文遇道:“张天策已受本朝册封,定盟以来西线无事,足见其诚,且其人其种其文皆为华夏,诸夏受夷人侵凌,不可不援!”
自汉代以降,中原与安陇渐渐融成一体,唐末虽然隔绝,但彼此认同仍深,随着这两年民间往来逐渐密切,中原士人了解到安陇军民都是汉家行径,对安陇也不以化外视之,而当它是和吴楚闽蜀一样的割据政权了。
李从河在和天策军刚刚接触的时候曾受了张迈一肚子的气,但真的交往下来却获利甚多,别的不说,光是边境椎场的赋税如今就已成了他养军军费的重要来源!而且,肿”长安等大城市的赋税,以及山东小河北此陶瓷集…速带动起来。丝绸的价格逐步上扬。民间因为有利可为而逐步安定,经济大局只要盘活了一个点,就有可能带动起整个局面来,如今后唐整个国家的财政状况都已经大大改善!
国家有钱了,李从阿便能拨出更多的粮饷来养兵,随着洛阳兵甲的改良,地方割据势力对朝廷的敬畏也日渐加深,原本十分跋扈的石敬瑭、赵德钧等近来也变得越来越顺从了。
因此作为一个还算务实的君主,李从阿也并不想断绝与天策军之间的关系,更何况这两年天策军在外交上也变得彬彬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