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纪齐。”岚宛清对着身边一直很安静的小身影说道,“这就是齐霄的英雄,以血肉筑成国家的烈士,你既然到这里来了,就该好好谢谢他们。”
天纪齐松开她的手,双手交腹,端端正正地行了九十度的礼。
慕寒没有动,但是岚宛清能感受到他的嘴角必然挂上了欣慰的微笑。
“麻麻……”天纪齐声音清脆,看着墙上的少女问道,“她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被活埋的……”
“是。”岚宛清没有回避,“她为爱而死,同样壮烈。”
慕寒背影一颤,却没有回头,“凌初如果听到你这话,会很欣慰的。”
“我想她真正想要的,不是他一生一世的怀念。”岚宛清看着壁上少女,“而是忘记。”
慕寒突然转身看她。
岚宛清眼神清澈无比,没有任何回避,在这样清澈的眼神之下,他到了嘴边的话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很想问:你喜欢萧凌初吗?
他很想问:你如果喜欢他,为什么知道他有这段情伤之后,还能这样平静以待?
他很想问:你要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今天所说的话,都没有冷漠,为什么隔着时空与生死,还能明白凤霓音?是不是因为你们的心情一样,所以所想也一样?
只不过他终究没有问,也不想问。
就算她心里真正所想,真的就是那日风雪之中,绝尘而去只为爱人闯敌营的少年,但是他深信,她的心里,更赞成的是留守阵地,以同袍尸首筑冰城,换来上万仇人血洗仇恨的另一个少年。
也许只是她太过向往温暖的阳光,下意识的会喜欢温柔拂面的春风,但是她心里真正的冰冷,让她和他一样,在心里冰山常驻。
终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风卷卷,沙荡荡,慕寒在深青壁墙之前,慢慢转身。
他的护卫们,以夜辰为首,激动而又庄严地迎上前来。夜辰于三步之外跪下,重重地说道,“属下护主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夜辰。”慕寒抬头看天,这个犹如珠光宝玉的男子,浑身上下突然生出了让人骇然的肃杀之气,“这里是英雄沉睡之地,可容他们全力保护的百姓走过,却不能容卑鄙狡诈之徒以此设陷,污了他们的地方!”
“是!”
慕寒淡淡点头离开,夜辰上前给他将披风披上,黑色披风上一道金色螭纹穿过,如在风中起舞,恍然若生。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再看那西厂探子一眼。
潘景已经吓得如一团肉泥瘫软在地,老余眼见情况不对,拔腿就跑,夜辰一声冷喝在他身边森然传来。
“杀!”
岚宛清抱着天纪齐,走出那座无顶之屋,西厂探子的惨烈嘶吼在她身后远远响起。
她没有过剩的同情心要,要是这个时候被西厂算计的人不是她和慕寒,那在西厂这些人手下,会有更残忍无比的死法。
若不是慕寒聪慧无比,将这些人始终玩弄于鼓掌之间,要不是他昨晚终于联系上夜辰,只怕今天又会生出无数变局。
慕寒是不会允许有人来践踏凤霓音的安眠之地,就像他不会允许有人敢于挑衅他的尊严一般。
就算他总是微笑、魅惑,看似无害,甚至于连女人也可以扮得有滋有味。
但是他的骨子里,永远是那场风雪夜里,以血肉筑城,杀敌军数万,而且拒不接受任何投降之人的杀神!
他们站在高高岗上,俯视着下方。
在底下与西厂探子对峙的张尘等人,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平静的岚宛清,小脸难得严肃的天纪齐,还有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白色锦袍,看起来尊贵无比又杀气重重的慕寒。
张尘皱眉疑惑……岚娘子呢?
接着他盯着慕寒,突然眼睛就瞪大了,然后不能自已的,深深打了个寒颤。
他竟然是……他是……
慕寒的披风在风中飞舞,他的眼神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那是属于上位者的真正的眼神。
没有那矫揉造作的姿态,也不是岚娘子那带着媚惑的目光,看起来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惟一相似的,就是那微微上挑的眼眸,犹如碧海珍珠,发光发亮。
一队彪悍的护卫走上山岗,在慕寒身边站下,恭敬地低头回报虎果,刀剑上鲜血滴落,慕寒也不过是淡淡地一点头。
张尘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了。
那护卫衣角上特殊的标志,他已经认了出来。
所以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眼前,齐霄帝国隐形主宰之一,弹指一挥间山河大动的绝世人物,他根本就无法与前些日子里,娇媚婉转的岚娘子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