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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河泊所的不是来看过了吗？都说没事，怎么现在又说要垮了？”

“看了有什么用啊，水位竿都早被拔回家当柴烧了。”

“这女人是哪来的？官府的人？越漠官府什么时候有女人，不会是在骗人吧？”

“骗人！肯定在骗人，走了走了！”

一群百姓，根本就不愿意相信岚宛清的话，自说自话地就走了。

一上午的时间，岚宛清跑遍了三个处于下游的村落，但是情况全都是这样。晌午过后，洛雅也急急地奔了回来，带来了奔狼的判断，“堤坝以北，必溃！堤坝以南可能有危险，建议往高处走，至于以刘家村以西的村庄可以暂时不动。”

这就意味着至少有八个村庄的人全都得撤，这可涉及数千口人。

“哪个村是最大的？”

“会庄。”

“去会庄。”岚宛清转身回到杨老根家，对小惜说道，“小惜，汾河坝就要垮了，今天不管怎样，你都要带你的家人转移到高处，离你最近的张家坪地势高，你们去那里。”

小惜愣了一会，过了半晌就开始默默收拾东西，对他父亲说道，“我们先去张家坪避一避。”

那么多人对她都只有怀疑，没有一点信任，就算岚宛清说出堤坝上的裂缝，也没有人任何人相信，倒是这个眼瞎的小姑娘，一说就信了。

岚宛清默默地看着她，似乎是感受到了岚宛清的目光，小惜回头一笑，“我虽然看不到，但是我听得到。有些人说话就像天上的云，飘浮不定，那不可以信。但是有些人，话不多，但是每句话都坚定而又干净，就像是……”她想了半天，最后才淡然一笑，“就像是树根一般，很稳。”

盲女的世界里，只有一片黑暗，正是因为这片黑暗，她的世界反而更加纯净，能分辨出每句话里的真假。

岚宛清点点头，去抱天纪齐，但是天纪齐却不愿意走，拉着小惜的衣角，“我帮你看着他们……看他们搬家……”

刚进门的夜辰脚下一个踉跄。

岚宛清看着自己的这个色心不改的儿子，明明自己就是贪恋美色不肯挪窝，偏偏还找出一个这么大义凛然的理由，怎么她以前没发现他的这股聪明劲。

“交给你，保护好。”她利落地对夜辰说道，转身就走，夜辰一张嘴，正准备告诉她一个消息，谁知道她走得飞快，拦都拦不住。

“哼！”夜辰不甘心的从鼻间哧出一声不平的声音。

“大雨连续三十天，汾河坝危险在即，大家还请速速撤离！”

“会庄、安村、川仁村外的堤坝必溃，最早今晚，最迟明天！”

“我是越漠城典史副手，汾河坝就要垮了，大家快撤离啊！”

两个向来话不多的女人，嗓子都喊哑了，但是没有一个百姓理会他们，去年才加固过的堤坝，让这些百姓全都信心十足，谁也不愿意相信堤坝会垮。

现在正是春种下秧的时节，所有人都在抢着栽种，又怎么会愿意在这节骨眼上，为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传闻，带上一家老小离家而去？

所有人潜意识里都不想去面对灾难发生的可能性，人的惰性也在这时候发挥得淋漓尽到处，也有人确实发现了堤坝的裂缝，就去问村长，村长却是肯定地说道，“我们已经去城里问过了，管河泊所的大使曹靖说，那两个女人就是疯子，煽动老百姓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越漠官府不认可她们的说法，他们也没发觉堤坝有问题。”

越漠城官府背地里的小动作，让迁移变得更为不可能，到了中午时分，又开始下雨了，不过不是暴雨，而是那种绵绵不绝的细雨，却让人不由得担心这最后一点紧绷着的弦，会就在下一秒崩断。

农田里，插秧的依然在插秧，所有人都怕影响了插秧，年底粮食就不够交了，在百姓们看来，这是关乎自个儿生计的头等大事。

岚宛清站在会庄村口，看着来来往往根本不理会她们的村民，突然问道，“洛雅，会不会跳大神？”

“啊？”

“你以前走江湖的时候，应该看到过。”岚宛清一脸认真，“来一段。”

“啊？！”

“你说过都听我的。”

洛雅无语，最后从腰里摸出一个天纪齐玩腻了的怪异面具戴上，“啊呀呀呀！”

一声惊响，吓得村民们全都回头。

岚宛清差点被震倒，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大灾临临，生死之关，雨落苍穹，祸灾将到！今我圣女，怜民贫苦，特此下凡，救民水火。世间混沌开，万物初生灭！圣女一现，天灾逃避。涛涛浪江，滚滚日朋，青桐直立，圣灵当现！当我中华大地，日月重开共现世！”

洛雅戴着那造型怪异的面具，自带几分诡异的气息，那嘶哑的嗓子伴着陈辞腔调，竟然有些古韵的气息，听起来丝毫不觉得滑稽，反而多了几分庄重，还有沧桑岁月的悠远之感。

岚宛清暗想，如果以后真被排挤得无法过活，带上洛雅就这样浪迹天涯倒也可以过得不错。

接着她往青石上一坐，闭眼盘腿，肃穆以待。

村民们全都停下了脚步，吃惊地看过来，洛雅手里长绳一挥，就将一旁的废罐子给抓了过来，砰地一声，往地上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