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倒还罢了,毕竟是个成年人,可六姑娘不一样,不过十四岁的女孩儿,远离家人独自在这步步危机的皇宫里,无人呵护不说,随时还有性命危险,不疯就算坚强的了。
眼下六姑娘虽侥幸出了冷宫,可皇帝偏又不理不睬,宫里一干太监宫女又都是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人,想来这几日没少吃苦头。
两人情绪稍稍平复,便坐下来说话,说到大夫人的死,各自都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六姐姐心中可怨恨陛下?”甄宝人怕时间来不及,话题一转,进入正题。
六姑娘吃惊地看着她,说:“七妹妹何出此言?谁能怨恨陛下?”
“六姐姐可知道今晚太后要设家宴?”
六姑娘点点头,神情恹恹地说:“刚才小黄门过来传了太后的口谕,说是今夜为桑美人洗尘。哼,她原本是想逐桑美人出宫的,今日忽然要设宴,想来是改变主意要接纳桑美人了。”
“六姐姐想差了,这只是表象而已,太后如何肯接纳一个居心叵测的异族女人?今晚的家宴陛下也会出席,六姐姐,你心中不平,怨恨陛下,今夜在他面前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只切记一点,待别人一如过去,唯独让他感受到你的委屈就行。”
六姑娘低头揪着手中的帕子,说:“他口口声声说视我如掌上珍珠,结果转眼便为了一个西戎妖女舍弃了我,我心里怎么会没有恨?但他是陛下,我怎么能摆脸色给他看?”
“他虽说陛下,也是你的夫君,你心里有怨恨,怎么就不能摆脸色给他看?”甄宝人看看沙漏,见时间无多,抓紧面授机宜,“六姐姐,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就叫欲擒故纵。要想重新得到陛下的宠爱,而且要让他待你与他人都不同,你一定要记住,就是拿他当一个普通的男人,今晚家宴绝不正眼看他,以后他若再惹你生气,你也得如法炮制。”
六姑娘虽然还有些不大明白,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
甄宝人劝她放弃了原本打算穿的一件华丽的宫装,重新为她选了赴宴的衣裳,亲自替她化了一个来自于21世纪的冷艳妆。
刚刚忙罢,就有小黄门来催,于是两人相携一起到了慈宁宫。
甄宝人的身份自然不能参加家宴,不过太后不愿意放走她,特令她跟卢宫令一起在旁边侍候。
这一次可不同以往,皇宫里六品以上的嫔妃都来了,群香鬓影,燕语莺声,济济一殿。
桑美因为第一次穿大周这种繁复精美的宫装,简直懵了,还是皇帝特别指派了一个教习嬷嬷,这才算将一套衣裙一点不差地穿上身。
穿上去是穿上去了,可发现走不了路,那嬷嬷哭笑不得,又教授了一刻钟的步法,这样一折腾她就来晚了。
一进门就见在座一众人等的眼光齐刷刷地看着自己,惊得她差点踩中裙裾。
一个打小在大沙漠中自由驰骋的女子,原来就穿不惯层层叠叠的襦裙,戴不惯厚重的头面,这慌乱之下就更加不自在了。
皇帝恰好此时也从外面进来,看到身着襦裙、惊慌失措的桑美,不由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