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品月还是在心里轻轻一叹。
“那么,我是应该表示高兴,亦或是悲伤?”品月微微蹙起眉头,轻轻地反问着:“站在月儿的立场,世子以为我应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月儿,你太让我失望了!”魏铭秀到底没有克制住,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收买我的人,背着我给一个无辜的人下药,再取她的性命,心里难道就毫无愧疚之情吗?”
“既然做都做了,我如果再说自己后悔或者愧疚,不是太过虚伪了吗?”品月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带一丝儿情绪。
表面上他似乎云淡风轻,铁石心肠,可他的心在呐喊,在泣血!
品月很想拉着魏铭秀的双手,亲口告诉他说,“世子,你误会月儿了,我没有收买你的人,莫云起是对你们东平侯府、对继续当冥衣卫的命运失望了,自愿效忠于我的,我从未勉强他去做过任何一件事;还有,取沐阳郡主性命的并不是我,而是鲁国公府,我不过是取走了她的贞洁,让她不能再嫁给你罢了。可谁能预料到,在那样的豪门里长大的姑娘,怎么会因为一个落拓的江湖游子,宁可叛离了高贵的家庭,牺牲郡主的身份,只愿意跟着我走,不论是远走江湖,亦或归隐田园,也不愿意再嫁给你,并以她的身孕来要挟自己的祖父和父亲?”
可这一切,品月偏偏一个字也没法为自己辩解。
最后沐阳郡主的结局,别说他没有预料到,恐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沐阳本人也没有预料到,一旦得知她已有了身孕,死活再不能嫁入东平侯府,曾经将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祖父,含着眼泪下了必杀令,一夜之间鸠杀了她!
也许,在沐阳郡主的心中,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才终于认识到,所有的疼爱不过是一个笑话,当鲁国公府屹立了百年的金字牌坊要因为她而受到玷污的时候,她的亲人们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她,并且亲手夺去了她的生命。
虎毒尚且不食子,品月真的没有想到,满口仁义道德的公侯之家居然比猛虎还要狠毒三分!
此时此刻,在魏铭秀的口中,沐阳郡主是一个无辜的人,不该因为嫁给他而失去生命;那么,他品月就是一个罪人了,他应该对沐阳郡主的命运负责,可他为什么会这样做?谁又该对他的命运来负责?!
今日这样的结果,莫云起早在品月开始筹划这个阴谋之初的时候,就曾经提醒过品月,世子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插手他自己的事儿,破坏他的计划,一旦东窗事发,他定会震怒,到时两人如何相对?
直至今日,莫云起的话似乎仍清晰地响在耳边,“月公子,属下恳请您务必三思而后行;世子掌管幽冥卫队的原则一向就是不成功,就成仁,任何一个属下任务失败了或着背叛了他,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品月不是没想过那个可能性,对于他而言,什么是最可怕的?如果魏铭秀如愿娶了妻子,不仅要同床共枕,未来的日子,还要生儿育女,一个他并不爱的女人,这一生偏偏会名声言顺地陪伴在他的身边,两人不仅要白头偕老,死后还要同衾共穴,不过是想一想罢了,他就无法容忍。
如果漫漫的人生,注定了他只能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注定了是魏铭秀背后的男人,一个注定孤独到死的幽灵,那么,这样的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差别?
如果不能与心上人一生一世相守,那么不如死去,他与魏铭秀未来的妻子之间,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不论那女人是谁,沐阳郡主也好,其他某个女子也罢,若不能成功,那么就让魏铭秀杀了他好了。
“世子可否记得咱俩人第一次见面?当时月儿旧疾发作,遭诚王府的家奴强撸,毫无还手之力,是你不避嫌疑救下了我?”品月突然抬头问魏铭秀。
“当然记得!”
“不知道世子能否记得月儿当时说过的一句话?如果那日你忌惮诚王府的势力,没有施以援手的话,我是宁肯死也不会踏进诚王府一步,月儿的命既然是世子救的,我整个人都是世子的,你何时想拿走,月儿不会说个不字的。”品月垂下眼眸,静静地说。
“月儿,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若想取你性命,何须如此麻烦?你以为我将你拘在这里,派了这么多人手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想过没有,你的所作所为,我都可以查的清清楚楚,你以为我父亲和大姐会查不出来吗?尤其是我父亲,早就知道你,一定会认为我为了与你长相厮守,才会出此下策,他们虽然奈何不了我,定会想法设法毁掉你的,是不是?还有鲁国公府,他们为了家族的声誉,不得已鸠杀自己的姑娘,怎么会不恨?怎么会不调查幕后的凶手?你编造的那个关于蜀中唐三公子的谎言,其实不堪一击,到最后依然会查到你我的身上,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和我?!”面对品月的软钉子,魏铭秀一甩袖子,终于发作了。
“是,世子说的月儿都懂,你将我藏在这里,当然是不想让我死,或者可以这样说,世子暂时还不想让我死在别人的手上吧?”
“月儿,你胡说些什么?”魏铭秀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月儿胡说了吗?世子刚才不是将下了‘情蛊’的燕窝,亲口喂给我吃下去了吗?”端坐在床边的品月惨然一笑,语气却很平淡,似乎说着别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