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盼人当然不肯相信,这面料看起来太粗俗了,又硬又疏。“秋芝,七妹妹真的是那么说的,要用这种粗布?什么油画,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听错了?!”
已走到她们背后的甄宝人吐吐舌头,心说这油画起源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距今尚有数百年的历史,亲们当然不知道了!
“六姐姐,秋芝说的对!”她突然出声,倒把正专心看着布匹的两人唬了一跳。
“哎呦,七妹妹,你过来了么?”六姑娘手抚着胸口,娇嗔道:“也不招呼一声就说话,怎么这么冒失?吓着我了!哎,你来得正好,看看这布到底成不?”
“成,成,就是它啦!”甄宝人笑着说。
她凭着对后世十字绣的印象,就挑了这一匹白色细麻布。“姐姐,这种布自然挺括,绣出来后便如画轴一样。你看我用的棉布,还是看着绵软了一点。”
六姑娘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突然想起秋芝的话,随口问甄宝人:“七妹,什么是油画呀?”
甄宝人顿时被噎住:“这个,不过就是一种画法的技巧,没什么稀奇的!”
甄盼人瞄了她一眼,有点儿不信,却也看出甄宝人不想再说。于是,她把布料交给伙计,两人一起出门往回走。
到了“食全记”,发现三姑娘已等在店门口了,小伙计手里拿着大包小包。透过帷帽前面悬着的轻罗纱,甄宝人看到三姑娘嘴巴一直在动着,心里不由地失笑,从前真不知道,原来这个三姑娘是吃货,怪不得生得珠圆玉润。
忽听不远处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说着:“……这哪儿成呀?还差着许多东西没买,碗碟都不够用……”
此刻,周围皆是人流,叫卖声、说话声汇成嘈杂的背景声音,之所以会清晰地听到,是因为这个声音的频率很熟悉。
好象……是秋芸的声音?甄宝人诧异地循声望过去,只见人头攒动,往来的女子大部分都戴着帷帽,根本看不到相貌。
“七妹妹,怎么了?”六姑娘也好奇地张望着。
“没什么,咱们回去吧。”甄宝人收摄心神,举步往前走。
秋芸难道回到京城了?倘若是,她怎么可能不联系自己呢?或许是声音相似吧,甄宝人自我安慰,丢开手不去想了。
三位姑娘带着大包小包,和丫鬟伙计们一起回到二夫人店里,三姑娘献宝似的,直奔天井去找二夫人了。
一听见自家姑娘的声音,二夫人凝重的脸色也在顷刻间换成平常的一脸笑意。“哟,这么快就回来了?三丫头今儿改性子了,居然没吃饱就回来了?”
“娘,你就使劲埋汰我吧。”甄慕人快步走过去坐下,招呼丫鬟把买来的东西搁在茶几上,拿着油纸包着的蜜炙鸽子递给二夫人,“这是娘的。”
“不是说了我不要吃吗?”
“真的啰?嘿,那便宜我了,我自个儿吃了?”三姑娘腆着脸笑着说,就要缩回手。
二夫人白她一眼,轻拍她手背,接过蜜炙鸽子,慢慢地剥开油纸,威胁地说:“下回可不准再买了,再买我收缴你月例了。”
想来母女俩之间这样的对话多了去,三姑娘都不理睬她,又把一只蜜炙鸽子推到甄宝人面前说:“七妹妹,这是你的,这家的鸽子可美味了,快趁热吃吧。”
说罢,自顾自地剥开油纸,撕下一小块慢慢地吃着,吃相十分讲究,小口细嚼,一点声响都没有。
六姑娘没有吗?甄宝人诧异地问:“那六姐姐呢?”
“她呀。”三姑娘似笑非笑地斜睨六姑娘一眼说,“你可别逼她了,回头要是长一丁点肉,她都得找你算账。”
甄盼人白她一眼,说:“七妹妹,别听她瞎说,我只是不爱吃这些油腻的。”话是这么说,眼睛却在蜜炙鸽子上流连不去。
甄宝人恍然大悟,减肥果然是女人亘古不变的话题。六姑娘现在的身材正好,秾纤合度,增之一分则腻,减之一分则削,也难怪她这么在意。既然如此,甄宝人就不再劝她了,乳鸽烤得皮脆肉嫩,滋味确实美妙。
吃完鸽子,丫鬟们打来井水,大家把手洗干净。
看看天光,临着中午,回到家怕是已赶不及中饭了。二夫人索性又派伙计去附近的酒店里叫了一桌酒席过来,摆在大堂里,不分尊卑,丫鬟们也坐下一起吃。
亟待大家伙说说笑笑吃完,已是午时四刻了。甄宝人心想,这下子可以回府了吧。
二夫人却说:“你们自去玩会儿,方才酒喝多了,我头晕地紧,得先去眯一会儿。”
其他人并没觉得异常,甄宝人却立刻觉得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