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种地方,你说她会怎么样?”杨天义按住了乌力吉已是浑身无力的肩膀,便趁热打铁地说道:“乌大叔,我知道你们父女感情深挚,我对她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如果不告诉我实情,我又如何能救她跳出火坑?”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乌力吉却又警惕地问道。
“你忘了我这两天都在哪儿了?我也是无意中从那些下人嘴里听说的。”杨天义含糊其辞地答道。
即便如此,乌力吉已是彻底相信了杨天义的话,便哀叹了一声,道:“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唉——”说着,便又抱头压抑地哭泣起来。
在乌力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杨天义终于听他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在亲王府的那一天,他父女二人被婢女叫走,却是去见了莽古尔泰的福晋。而恰在此时,莽古尔泰的小儿子也走进了屋去,一见阿秀那艳丽的姿容,立刻便露出欢喜之色。拉着福晋走到后厅谈了些什么,那福晋便走了出来,提出要将阿秀留在府里多玩些日子。
乌力吉是察言观色的老手,岂能看不出福晋的真实用意?而他对女儿的心思更是了解至深,知道她最不愿嫁的便是那些薄情寡义的皇亲国戚,当即便以阿秀还有重要表演为由,坚决予以回绝。
而那福晋却是更加干脆,直接地便让他把阿秀的节目取消,同时又给他了一笔赏赐,并承诺表演结束后便让阿秀回去。乌力吉自然明白她这只是缓兵之计,对她的赏赐亦是坚辞不受,仍是坚持要将阿秀带走。
那福晋立时便勃然作色,怒冲冲地数落了乌力吉一顿“不识抬举”之类的话语,接着又让阿秀自己做出选择。而令乌力吉大感意外的是,阿秀神色木然地考虑了一会儿,居然便答应了。
乌力吉当然知道阿秀若是也同样拒绝的后果,本已做好了以死相抗的心理准备。可阿秀的这种态度,却是让他顿时便无言以对了。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早上还与杨天义异常亲密的她,如何竟会有如此之大的转变?
难道说,她是看中了王府的奢华,想做那嫌贫爱富的负心之人?
乌力吉实在是气不过,便狠狠地打了阿秀一个耳光,转身便即离去了。事后,他虽是觉得阿秀的反常举动有些蹊跷,却又更觉女儿如此移情别恋,就连自己也愧于面对杨天义。
而他最为担心的,便是杨天义若是知晓了此事,以他与莽古尔泰之间的宿仇,万一大怒之下,竟而去王府抢人,那可真的是要把他害死了!
故而,乌力吉心中虽是万分悲愤,对杨天义却是百般隐瞒,不愿让他得知实情。
“腊肠,阿秀的性子我是再了解不过了,此刻细细想来,恐怕她更多的还是怕我出事,所以才会委曲求全,倒也未必就是想——”乌力吉讲完了事情的经过,反而安慰着杨天义道:“咱们都是平头百姓,胳膊扭不过大腿……好在,也就剩下十来天了……”
杨天义已经是出离愤怒了!
好你个莽古尔泰,咱们的旧账还没算清,你就敢又给我来这一手阴的?
但是,跟莽古尔泰打过多次交道的他,这一次却是显得异常冷静。
他能够猜到阿秀为何会做出那种选择,同时,他又觉得那福晋强留下阿秀的原因,恐怕也不像乌力吉所理解的这么简单。
再回想起昨天与莽古尔泰谈话时,他对自己尽快行动的诧异反应,以及他为了推迟自己行动而找出的那些理由,杨天义忽然意识到:这一切,莫非都是莽古尔泰事先就算计好的?
因为,留住了阿秀,便等于留住了整个杂耍团,那也就是说,不管自己何时刺杀皇太极,乌力吉都不可能轻易离开!
可是,让杨天义想不通的是,他为何非要把杂耍团留下来呢?难道说,他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那福晋还说些别的什么没有?”
“别的就没什么了,她只是最后提醒我,表演幻术时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我说腊肠,你先别着急,她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不会食言——”
“噤声!”杨天义忽然捂住了乌力吉的嘴巴,凝神倾听了一会儿,便在他耳边悄声问道:“你隔壁住的是谁?”
“嗯?”乌力吉被这个古怪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便莫名其妙地答道:“是哈图温。”
“乌大叔,我得先回屋了,我这一身打扮,不能让别人看到。”杨天义说完,又在乌力吉手上重重地握了一把,便无声无息地翻窗出去了。
乌力吉冲着杨天义的背影茫然地点了点头,便又坐在那里长吁短叹起来。
白天的时间,杨天义仍是一个人猫在屋里,以睡觉打发过去。而当夜幕降临、整个城市都变得安寂之时,他便又一如既往地来到了张海养伤的那间小楼。
只不过,今晚除了照看张海之外,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可是,就在他试过了张海的体温,转身要向彩云表示谢意的时候,却是见她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
“什么事让你这么乐呵?”杨天义微笑着问道。
“我知道你是谁了。”彩云便笑吟吟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