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那我倒想知道,若是你接了一笔订单,眼看即将到期,而你却无力支付订货款项,而一旦违约,势将面临巨额赔偿,似此等情况,你又会如何应对?”何雪问道。
杨天义哈哈一笑道:“你不是最讨厌拐弯抹角吗?干吗不直接求我告诉你该怎么办呢?”
何雪被说中心思,俏脸微微一红,强辩道:“我不过是想考考你,看你有没有真才实学,你若是不肯说,那便算了。”
“这事已不需要你再心,何震自会将一切处理好的。你难道不觉得,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对他来说,恰是一剂最好的疗心良药吗?”杨天义淡淡地笑着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何雪又惊又喜,却又将信将疑,说道:“若果如你所说,既能使何家得脱大难,又能让哥哥东山再起,那你便是我何家的大恩人,我今生情愿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打住打住!别整那些没用的,”杨天义对这牛马之辞有些过敏,便打断道:“我饿了,有吃的没有?”
何雪被呛了一句,正欲发作,想起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便强忍怨气,将食盒中菜肴取出,放在火堆上加热,又瞥了一眼杨天义,说道:“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像个经商之人。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赌棍和武夫,却又如何懂得经商之道?”
杨天义听后,不由得哑然失笑,心想: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这种形象!
杨天义感觉有些不爽,开口便将何震的一句名言完璧奉还:“我虽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我以前也曾在一家公司干过,虽然性质与何家大相径庭,但原理却也大同小异。看在你叫我‘先生’的份上,我便教你一些浅显易懂的,也让你长长见识!来吧,咱们边吃边谈。”
何雪虽仍有怀疑,却也不再一味反驳,当下,便一边吃饭夹菜,一边听杨天义侃侃而谈。
而那罐鸡汤,两人却是心照不宣地都不去碰。
“经商一道,不外乎四个字:经营管理。经者,谋划、规划也,是对企业的长远目标进行战略性的规划部署;营者,营业、营销也,是对企业生产销售的具体策略进行策划确立;管者,组织、指挥也,是对企业的人、财、物和信息的组织协调利用;理者,监督、控制也,是对企业发展中产生的任务问题等统筹约束。一言以蔽之,经营是宗旨,管理是手段,经营是战略,管理是战术。”
见何雪听得似懂非懂,杨天义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继续说道:“总之,一个健康的企业,经营管理靠的是完善的机构设置和制度安排,而绝非是一个才能出众的人。想让企业发展壮大,就需要从产品设计、成本控制、流程工艺、营销推广、财务制度、信息管理等诸多环节齐头并举。这么多的事情,一个人就是三头六臂,一天二十四个时辰也干不完。”
杨天义看了何雪一眼,接着道:“所以,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用人。选好掌柜经理,确定目标任务,其他的事都交给他们办就行了!你平时大可以刺刺绣、旅旅游,轻松自在,乐享逍遥。这才是一个成功的领导者。”
一番长篇大论说完,杨天义实在口渴难耐,便端起鸡汤放在了嘴边。但是只喝了一口,便咂了咂嘴巴,又将瓦罐放下了。
何雪这次是真的震撼了。
这些在杨天义说来不假思索的现代企业制度,在四百年前的明代,却不啻于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何雪经营家族企业已有三年,时常觉得千头万绪,举步维艰,此刻听杨天义一番讲解,立时有茅塞顿开之感,便如迷雾中摸索前行之人,陡然间云开雾散,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你说的这些,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吗?”何雪有些激动地问道。
“虽然不是我首创,但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知道,除了你之外。”杨天义诚恳地说了一句自相矛盾的实话。
“你,你实在是太”何雪一句赞美之语刚到嘴边,却又吝啬地收了回去,突然改口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一点儿事都没有?”
杨天义却是有苦难言。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刚才一直用分心之法,压抑着体内上蹿下跳的几股内息。刚刚收到些成效,却被何雪一语打断,内息一旦失去控制,杨天义顿觉胸胀如鼓,面若炭烧,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他大叫一声,便在地上胡乱翻滚起来。
在何雪的心里,对杨天义已没有了当初的排斥和反感,但也不像钟寒所说的,只因曾在一起,便要就此认命。她可不是那种轻易会向世俗礼教低头的人。
此时看着杨天义痛苦不堪的样子,何雪心乱如麻,眼睛里敬重、感激、佩服、怜惜,竟是什么神色都有。当然,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爱慕。
她知道,杨天义此刻需要什么,但她却不确定,自己若真的那么做了,对他到底是帮助还是伤害。犹豫矛盾之时,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罐鸡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