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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三堂会。一竿子插到底,杀鸡问猴,我看是谁推三拉四的。你瞪啥眼你,你胆虚啦吗?我问你,你能盘进德儿的股份吗?你不是不能,是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直截了当的吞进肚子里。你还顾及脸面啊,错就错在假手于算计人的人。你要咋的明刀明火的挑,坑害人家德儿寻死觅活的,你咋再有脸去那黑龙镇哟?”
“你、你……嗨!” 兰会长对三姨太自以为是的态度很是感冒,可又拿三姨太她的拔扈专横奈何不得,宠掼坏了。这要是真的一对质,谁要说漏了嘴,不,嘴那么一歪歪,俺就再嘴硬,也玩完!兰会长慌了手脚,忙乞怜的商量说:“要不这样小三儿,见面后只谈军粮的事儿,能修改合约或者俺垫付都成。再就是你好人做到底,那……三井公司封电的事儿……啊?”
“我傻呀?我有啥凭有啥据说人家咋咋的呀?那些只不过是咱们猜度而已,能拿到台面上去吗?就像德儿说你咋咋的,你不也捶胸捣背的发誓否认吗,人家心里有猫腻能跟你直说呀?咱们这是在家里都不外才这么直呼小叫的,亏你在世面上混了这些年,都咋混的呢你?” 三姨太说到这儿,瞅着吉德说:“你都瞅见了,你小姨娘也就这么大本事,办到哪算哪?你说让你兰大爷盘下你的股份,别说你情愿你兰大爷也认可,这节骨眼上也不成了,早穿帮啦!就你兰大爷抻没抻腿那一档,脚已经让人家给拴上绳套了。人家就瞧准让你兰大爷踹你这一脚哪,这才解嘎渣儿!人家早瞄准了这一步棋,上边和日本人通好气儿,先篙军粮哈死你们,再下手拿人,整个啥罪名,不把你的火磨和油坊给没收了?一分钱不花活吞,你找谁都干瞪眼儿?穿裆的事儿,人家一个鼻孔吹气儿,这叫活扒人皮!最后让你兰大爷花一大笔钱,盘下了你的火磨和油坊,还得整个小绳儿拴着你兰大爷。你,还有三弟明喜能不恨你兰大爷,这离间计就成了。然后在挓猴扒火的造谣生非,说你啥讨好日本人、勾结官府、和你兰大爷串通一气,坑害了火磨和油坊掌柜的,弄了一大笔钱,这一下子就把你搞臭了。啥一世英名啊,毁于一旦。你再咋扎咕,还能抬起头啊?你看这会儿中国人是不吭不哈的,和为贵,忍为高吗,是有奴性。可骨子里渗的都是炎黄正统的血,谁沾上点儿日本人的光,嘴上不说那都在肚子里鼓包呢。一瞅准了机会准下口。要不我把话说这撂这儿,不怕你今儿闹得欢,就怕往后拉清单啊?”
“小嫂,俺想牛蹄之涔(cén)无尺之鲤,还真跳出个大鲤子来。俺说,官场的事儿你咋扒的这么对呢,透亮!一锹到底儿呀,你说的咋和大少爷想的一样呢?” 二掌柜这才知道三姨太咋能牝鸡司晨,拿对住兰会长了,你不服不行。除了人见就酥的美貌外,这脑筋这小嘴儿也顶壳儿。
“二弟,不瞒你说,我至打东北女校毕业,说给你大哥这些年,净在官场混了,咋不看透些学了些?不管大官小官,凡是沾上点儿官沾上点儿权的,就是一个字,贪!贪财、贪色、贪升官。我这只是皮毛,看不上眼儿?都是你大哥好显摆。我长的打人儿,走哪带哪,我知咋回事儿,给他壮脸呗!” 三姨太美滋滋的炫耀地说。
“三姨太,电话都打通了。咱也走吧,去晚了,客人到了不好?” 管家过来说。
“德儿走吧!大神二神儿我是请到了,就看你的造化了?” 三姨太卖谝的说。
“小姨娘,俺造化深浅就看你这一勺了?你这掌勺的,要炒煳了这一盘菜的话,俺就只有找鬼去了。” 吉德攥住三姨太的手,扽了又扽奉承的说:“小姨娘,你这份情意,你大侄儿俺领了。成与不成,心思到了就行了。”吉德说着,打开一个包袱,“这是一点儿小意思。北极狐披肩,白如雪,暖如火,好玩意儿。小姨娘,试试。”说着,给三姨太披上。三姨太对着镜子前后,仔细好顿端详,乐孜孜地冲兰会长一美,“咋样儿老兰?”兰会长抹一眼,酸溜溜地说:“比那火狐狸围脖儿……哼,强一百套了!”三姨太一扭达小蛮腰,撅下小嘴儿,“你吃哪门子醋啊,邪性!”吉德又拿出一副精巧女士皮手套,“小姨娘,这是俄罗斯高加索猞猁皮做的毛手套,皮质柔软又锃亮,戴着都烧手。”三姨太一个媚笑,接过来一戴说:“都是洋玩意儿,戴着正合适。”吉德指着椅子上一个包袱说:“这大包袱里,是北极雪雁羽绒毛,雪白,足足五斤,絮个袄裤被花,拿马神密密实实地一扎,套个面,比啥都强。”三姨太哦哟一声,“这都是俺一个闯崴子朋友送的。侄儿没敢用,就拿来孝敬小姨娘了。” 三姨太擎着泪深情地说:“哎哟妈呀德儿,这玩意儿可难淘换,就你想着小姨。你那事儿,不敢打保票,大约姆吧!你铮铮的爷们,是不求人的。一定心里还有不落忍的,那就是那两个掌柜的。小姨娘懂,求人的事儿,谁保得了准儿,尽力吧!” 吉德瞅眼人前君子人后小人的兰会长,敲打地说:“兰大爷,别当俺面加油添柴的,背后那啥玩意儿呀?”
“哎哟妈呀,他敢!有我呢。他要敢捣鬼我剁巴了他,劈八半!” 三姨太披上灯惢儿绒大衣,假惺惺的装狠,狠狠地剜了兰会长一眼,又显出能当了兰会长家的派头,瞟下吉德,说句咱娘们走。
夜幕下的街道,几盏稀棱巴登灰黄的路灯,都显得孤独寒噤。汽车掠过的人影,默然的只顾闷头自个儿走路。对着汽车摘下礼帽的人,不是冲人,不是冲车,是冲自个儿的特殊身份,向车里显摆。回春园在中央大街中间儿,老远就见灯火辉煌的照亮了半边天,熙熙攘攘的人群,把狭窄的街道堵个溜严,一见刺眼的车灯,躲闪的路人挤成了一道人墙。在东兴这擓的人们,对轿车这玩意儿,还比较二捂眼。三江省落脚东兴镇后又变市,甲壳虫才多了起来,横冲直撞的,人们见了都厌恶,对着扬起的灰尘和车屁后冒的一溜黑烟,啐上几口,骂上两句国粹“******”,发泄心里的嫉妒和憎恨。
吉德等人随三姨太在回春园门前下了车,赶脚的、二皮赖、娼妓、高官、显贵、军警、便衣、日本浪人、东洋艺妓、白俄醉鬼、白俄卖笑女、小贩儿、车夫的人群,传来一片嘘嘘的咋舌声。
“三姨太,卖货!”
“真浪!******睡一觉多逮?”
“你瞅那兰大胖子,癞蛤蟆,王八一个。”
“哎,多帅!小白脸。挂上了。吃软饭的,丢人!”
“哎,不是?哪见过。像似黑龙镇德增盛的大东家,吉老大!”
“嗯哪。他和兰胖子在一起,也不是啥好东西?”
“你可别那么说,这老小子可尿性,专挑日本人的嘎碎!”
“闪开!闪开!三姨太、兰会长,请!省长让小的先亮个场,大人待会儿就到。” 高个军官恭敬的说。
“不就吃个饭吗,干啥整这么大动静,卫队警察的,太咋呼了?卫队长,久违了。你不是去新京接省长小夫人了吗,多暂回来的,小夫人接回来了吗?” 三姨太礼貌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