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鸠形鹄面的邓猴子笑的模样跟死人炸尸似的狰狞,疯疯癫癫的狂笑尤如半夜里猫头鹰在嚎叫,瘆得人身鸡皮疙瘩都颤颤。两绺八字胡,就像奓开蘸了墨的毛笔刷子,抖擞得飕飕响。
“老死鬼笑啥呢,瘆得捞的。” 狗四媳妇颠喝喝的端盘小炒肉进屋,打情骂俏的骂了一句。“狗花儿,别瞎忙活了?来,靠我坐下,陪爷好好说说话唠唠嗑。” 狗四媳妇排在炕沿上,往里推了推邓猴子,“老死鬼,你今儿咋啦有闲心唠嗑了你,冲着喜婆子了还是撞了鬼?从打我认待你那天,见面就是一件事儿,卧槽穿帮。” 邓猴子搂住狗四媳妇的细腰,又在漂亮脸蛋儿上拧了一把,“那不是咯着狗四那王八的腰呢吗,咋还容得铺垫哪?偷,猫见腥,那滋那味,你哪有那工夫劲呀?今儿个不同了,大大方方的四方大炕,你从炕头颠到炕梢儿,你就颠塌了炕洞子,碍不着谁眼儿了不是?唠唠,我高兴。你瞅见没有,这大烟土不用偷不用抢,动动心眼儿就有人孝敬咱爷们。这叫啥呀,这叫恶人门前孝子多啊!” 狗四媳妇嗯了声,端过邓猴子的酒盅酎了,“老死鬼,你个花大姐,没骨又没血,长个会飞的翅膀扛个花盖儿,遥哪钻达,你就损吧!你是对我好,稀罕啥似的,可、可也犯不着做得那么绝呀?狗四再囊膪,他稀罕我比你稀罕的实心儿。你那花花肠子里从来就没装过人屎,不撅屁股哧啦那屁都能嗤死人。你做损也得掂掂后鞧,是疖子早晚得出头,是疮早晚得冒脓,一旦你有个三差二错,叫我扑奔谁去呀?” 邓猴子搂过狗四媳妇,狗四媳妇就势滚到邓猴子怀里,邓猴子逗嘘的点缀着狗四媳妇的下颏,“小心肝儿,我的小宝贝疙瘩!你爷我再损,也没损坏怜香惜玉对你的心肠。狗四那事儿,也怪不着我?他骂日本人,那是他自找的。我又没从中说一句话动一个手指头,他在煤矿不逃跑能喂狼啊?我想他能熬一阵子,我再搭把手救他回来呢。” 狗四媳妇仰颏嗔舌的说:“嗯,你别蒙骗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心里咋想的我不知道啊,骗鬼去吧!我那会儿哭嚎的,你还吓唬我,要把我送到日本军营的瓦子里呢。那会儿你咋想的,现在看天快黑了,又甜嘴巴舌的添活上我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现用现交,不好使?”
狗四媳妇轱辘似的从邓猴子怀里挣脱,掐腰站在地当间儿,一本正的说:“老死鬼,狗四也走了,你要八抬大轿娶我过门儿。我这算啥呀,你想玩儿我,你就脱裤子上炕,不想玩儿就撂荒那噶达,没人管没人问的,我还算人吗?你不娶我也行,给我开个小饭馆,我自食其利,省得人家背后指指点点的戳我脊梁骨,骂我骚狐狸精,就仗爷们杆子支着吃饭?” 邓猴子愣生生的瞅着狗四媳妇,一脸的陌生,“这是咋啦,属炮仗的,说炸就炸?穷娘们你咬上狗头金了,我还拿祖宗板供起来你呀,臭巴浪唧的,你还真拿自己个儿当盘菜了?妈的。” 狗四媳妇也不示弱,倒药罐似的诉苦,“我过的还是人过的日子吗,整天价人不人鬼不鬼的见不着个兔大的人儿,见到送吃的伙计那还是人吗?头不抬眼不睁,啥话也不说跟木偶似的。我自个儿做自个儿吃,自个儿跟自个儿对着屁大的镜子说话,自个儿被窝自个儿焐,冷清得虱子叫都能听见。我不是辘轳,也不是你的玩偶,这种坐在井里观天,憋死人的日子,谁愿过谁来过?我这死过的人,是不愿再跟一个根本指不上的棺材瓤子撕守一辈子,我不干!狗四再不济,他每个下晚黑搂着我睡觉,还能闻闻他身上那难闻的泔水桶味呢?你老死鬼除了放骚,你说你给了我啥?除了跟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就是孤单寂寞,一盏灯一宿不知要加几回麻油,才能熬到窗户见亮。我也是有血有肉的娘们,需要一个知疼知热有心的大老爷们,你呢?”
邓猴子疑心生暗鬼,鼻子都气歪了,一个卖骚不守本份的臭娘们竟敢讨价还价的数落,“狗花儿,你未免要求太离谱了吧?老苌(chang)子没叶儿,浑身净是刺果了呢?谁,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好,你不想这么过也好呀?我让你天天手上捧个家伙,嘴里嚼个家伙,那里夹个家伙,你看这样咋样?” 狗四媳妇骂道:“牲口!你不是人,狗!”
邓猴子凶相显露,抓过酒盅叭的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惊动了门外站岗的谭蛋儿和胡来,两人端枪踹门冲进屋,从炕上架起邓猴子就往外跑,大喊:“会长!不怕,有我俩呢。” 邓猴子火上加气,火气上窜,恼怒地挣挣巴玩儿命,嘶声的叫喊:“王八蛋!放、放下我。” 谭蛋儿惊弓之鸟的喊:“会长,别咋呼了,再喊就没命了?胡来,快上马圈,快!” 两人不管邓猴子咋挣巴,拖拖捞捞地把邓猴子弄到马圈往净是马粪的地上一摔,就去解绳牵马。邓猴子气得唔啦嚎疯的从地上爬起来,挲摸末晌,操起黍子大扫帚就打,“混账玩意儿你俩儿,四六不懂,二虎巴唧的玩意儿虎拉巴熥,我今儿个非打死你俩不可?上炕就撒尿,见兔子就堆裆,没用的玩意儿?搅混混吗,一个顶俩儿,一对二百五。” 胡来哪见猴子蹬竿儿呀,吓得吱溜钻进马肚子底下,“谭蛋儿,谭蛋儿!会长这是抽的哪赶疯啊,癔症了吧?” 谭蛋儿拿胳膊抵挡邓猴子醢过来的扫帚,“会长,会长!你咋啦你,咋打上我们了呢?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不是有胡子吗?” 胡来晕头晕脑的头碰到后马腿,**的,吓得他一下子奓起了头茬子,哆哆嗦嗦举起双手,“好汉!别、别杀我?胡子爷爷我、我交枪投降。” 邓猴子气哼哼摔下扫帚,“胡来!王八玩意儿你给出来?” 胡来举着双手得得瑟瑟从马肚子底下钻了出来,闭目哈的求饶,“好汉爷爷!我缴枪,我缴枪!” 邓猴子一瞅胡来的熊样,猴眼儿没气塌了,拎个瘸腿上去咣咣煽了两个耳光,“妈拉个巴的,熊瞎子掉井,熊到底儿了你?你……唉!”邓猴子气得没嗑,一甩手,一扭身,一撅达,光脚儿走回屋里。
邓猴子气囊囊的推门进屋,一看狗四媳妇一个人,坐在炕上,吱一口酒,叭一口菜的,吃得津津有味,那心里像钻条毛毛虫似的搔痒难奈,一屁股排在炕沿上,邪心霸道的说:“唉,这俩儿瞎玩意儿也赶乱?喂我说,臭不要脸的你还有心喝呀?你老实说,你偷偷摸摸老到对过街上棺材铺干啥去了?那个老板娘可是这条街出了名的****,你和她老缠在一起,一定没干啥好事?你才说的话,是不是她交给你说的。” 狗四媳妇眼皮一翻,抹搭地扭哧个圆屁股下了炕,一条胳膊搭在邓猴子的脖颈上说:“老死鬼你想咋的你,瞅你狗仗脾气?人,你霸着,我就这么一说也不行吗?我个破尿罐儿,有那心,也没暖瓶那个胆儿呀,至于你王八拉唧的歪吗?我和棺材铺老板娘认待,还是老山炮勾的芡呢,要不我上哪认待她大贵姓啊?是老虎归山林,是凤凰归鸟巢,羊不和狼搭伙。人有脸,树有皮,房有瓦,炕有席,你这么再乎这事儿,我尼姑紧闭山门就是了。咋说是我不对,是我癞蛤蟆抖拉毛,想奓刺儿,我给你陪个不是。” 邓猴子绷脸的把狗四媳妇搂在怀里,亲着,痒得狗四媳妇像母鸡下蛋咯咯,“我啥样儿,你还不相信呀?老太太奔鸡窝,笨蛋!”邓猴子嘿嘿两声,“你呀,血肠涮火锅,见热就熟!我歪斜,不是太稀罕你了吗?我的急拉体性,就像鸭子上茅楼,一赶儿稀的事儿,一会儿就乌龟大缩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