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鹰奶奶说:
“丫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还有往自个儿身上划拉火的,那我瞅是奸惑过头了,不傻吗?就邓猴子发现这货是你三叔假手倒腾给你德哥的,他挣的是钱财,除非他钱多,怕钱咬手?再说了,你三叔倒腾买卖也不能焐在手里,卖谁不是卖?就邓猴子知道了这一层,他也得那、那啥打呼噜装梦种,他挣的不是钱吗?除非他吃错了药,端起屎盆子往自个儿身上扣。他不是人,为了钱,不就合起伙来蒙骗日本一个人儿嘛,他还敢掘你三叔,我就不信?你三叔有你爷爷这层关系,谁不知道和大德子好啊?蒙人能蒙住猴子?我可知道,那抽烟鬼,见钱没有不上道的。不行,把分成折合成大烟膏子,那猴子还不乖乖的听喝呀?这招要不灵,趁早别睡觉,省得尿炕!”
曲老三眼睛一亮,捅捅吉德说:
“干妈这老太太不糊涂啊?在理儿,在理儿呀!他个妈的,抽死他!” 鱼鹰奶奶美滋滋的瞟了瞟老鱼鹰,老鱼鹰拿裂开乍的老脚蹬了鱼鹰奶奶一脚:“美啥美?臭老太婆!” 大丫儿瞅见噗嗤一乐,吉德抿个嘴儿,瞅瞅大丫儿,大丫儿低头攮灶子了。曲老三权当没捋会儿,“我看呐,先整两把试试。” 吉德:“嗯哪!”
曲老三老世故地说:
“管嗯哪不行啊,我也豁出去了。这回我得让我那四个隐形人真正出山了,左溜他们也没入大流,我就留这一手呢,专门给你跑这营生。”
吉德高兴地说:
“俺的娘哟,俺的好叔哥呀,不到真张,搬不动庐山,这回你是豁出血本来了,看出你是真疼俺呐!”
大丫儿站起身,倚偎在吉德大腿旁,扒嗤地说:
“德哥,才知三叔的好呀?三叔可是常把你挂在嘴边上,老惦记你了,我都有点儿不落忍了?”
曲老三动情地对吉德说:
“我这辈子就想当个正正当当的买卖人,可天不作美,好像老是跟我作对,调理我?当初,你大舅横扒竖挡不让我这个当胡子的人做买卖,硬生生地把我挤出了黑龙镇,后来一事儿接一事儿就耽搁了。如今鬼子又来这么一手,我能眼瞅着它们祸害人吗?没法,又泡汤了。当初我一眼就叨上了你,把我平生的宿愿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希望你有出息,争口气,鳌头尖上占有一席之地。所以,我派四个隐形人处处暗中保护你,怕你出半点儿闪失。还好,十多年过去了,你也从一个一文不名的闯关东愣头青,混成了一个腰缠万贯的大东家了,我瞅着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啊!时季不济,硬着头皮往前整吧,要不咋整?你要没点儿钢条,拿祖宗的脸和小日本屁股滚去呗,还犯这个愁,不早发的齐里矻嗤的了?你不丧良心,就不挂那株式会社的招牌,想着法的和小日本抗衡,争得一个中国商人的尊严,自强不息,这点,一般人很难做到。小鬼子这个后娘养的,早晚都想把咱们的买卖整断奶了,好捧着它们的屁股跑,这是******大白天做美梦,痴心妄想!哦,我听戏文唱,古时候有个越国国王叫钩啥了,啊叫勾贱[践] 儿的。那可是个人物,卧薪尝胆那么些年,愣把那吴国给灭了,那才叫玩意儿呢。我就不信,人的一支胳膊上爬满了臭虫,身上那些零碎件儿就不管了,咱们人麻木不到那个粪堆上?只要咱们齐心拉网,总有一天,会打净那些乌龟王八蛋的。这事儿呀,我就是你的使唤丫头,拿钥匙只当家不主事儿,你说咋办就咋办?”
大丫儿略有所悟,真心实意地说:
“三叔,你不说我倒忘了,咱家还有淹好的王八蛋,没想起来吃,我煮些你们再喝点?”
曲老三笑笑,挪着窝儿说:
“这丫头,你这不是撵叔滚蛋呢吗?偷鸡摸鸭子的,小两口早火烧火燎地等不及了吧?热炕头热被窝的,多暖人心呐!我那地窨子也冲没了,回南院睡吧!时候不早了,改天再唠扯唠扯,啊侄儿弟!”
曲老三挪到炕沿儿,大丫儿递上鞋,鱼鹰奶奶说:
“老三哪,就在这炕上将就一宿得了?江北那边旯老山里,打小鬼子的闹的邪唬,小鬼子和那治安军抽走了不老少,咱们才不躲那柳毛通了,这南院,多少日子没人住了,崽子们不知烧没烧灶呢,怪凉的。”
曲老三穿完鞋,下了地说:
“干妈呀,我可不像侄儿弟呀,到哪噶达都有个焐被窝的。咱呐,木桩子睡棺材板,硬揢硬!哈哈……”
大丫儿脸一红:“三叔……”鱼鹰奶奶咧咧嘴,“这个没正形,喝点儿酒,净胡沁!快走吧,家伙带着没?黑门道子似的,不能轻心大意喽!”
吉德和大丫儿冷哈哈送走曲老三回屋,大丫儿帮鱼鹰奶奶铺着被褥,鱼鹰奶奶说:“不用了,快里屋歇着去。这老东西一手也不帮,死人似的,可知道享福了。”
大丫儿回里屋一瞅,吉德早钻进被窝里。她悄悄地走到炕边儿,就猫巴悄地把两只冰凉的手伸进被窝里,咯唧吉德。吉德嘻嘻哈哈凉得直抱团,顺势把大丫儿拽上了炕,手顺着衣襟伸进大丫儿怀里,痒痒得大丫儿咯咯直乐。胡乱闹了一阵子,大丫儿脱了衣服,滑溜溜地钻进被窝里,就趴倚在吉德胸身上,“这嗓子眼干的冒烟了,我可要好好解解渴了?” 吉德搂着柔媚的大丫儿,阴邪邪地说:“那俺就叫你喝个够!” 大丫儿贴着吉德的脸说:“哼!”
老鱼鹰家是盘的连脊通炕,后在炕上间壁成里外屋的。鱼鹰奶奶眯愣着,感觉炕洞子就像砸夯嗵嗵的直震动,就掀开棉被一角,捅捅老鱼鹰,压着嗓子说:“这土坯炕哪禁得起这个,明儿早炕洞里找人吧啊你?” 老鱼鹰撅了撅花白胡子说:“我看你是犯贱,也找擂呀?消停会儿吧啊,震不碎你骨头架子?你把那搂紧点儿,别整出水来冲着我,我还得搂狗刨,怪费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