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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吉德几个人在路旁等了一阵子,搭上一辆拉脚的马车,进了齐齐哈尔市里,下了车,就拐进一个小巷子里,走不远有个小吃铺,专卖黄县包子和山东杂烩汤。几个人就进去了,小铺子不大,干净利索,几张桌子擦得油光瓦亮,一尘不染。一个操黄县口音的伙计笑脸迎了上来,“几位老哥请坐,要点菜吗?还是包子杂烩汤?” 吉德几个人坐下后,吉增套近乎地问:“掌柜的,哪哈人哪?听口音好像……” 伙计忙赔笑说:“俺不是掌柜的,是跑堂的。掌柜去给霍团长送包子去了,一会儿回来。俺是芦前吉家人,掌柜的是俺叔,你们……” 吉盛哈哈大笑,“出了山海关,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俺是黄县芦后吉家的,三百年前是一个祖宗。哈哈,真巧,在这儿碰上了。”

门帘珠子“哗哗”一响,说话声也跟进来了,“啥巧事在这儿碰上啦?是哪来的老乡啊,这么亲热!” 声音落地,一个胖乎乎白净净的壮汉拎着食盒进来,满脸堆着笑,本来不大的小眼睛挤成了席糜的一条缝。伙计赶紧接过食盒,“叔,回来了。” 掌柜的“嗯”了一声,就对吉德几个人拱手作揖,“欢迎啊老乡……” 吉德站起来还礼,忙说:“不是老乡,是本家!” 掌柜惊讶地“哦哦”拿眼直瞟他侄子,伙计赶紧上前打圆场,解释地说:“叔,几位老哥是芦后吉家的,可不是本家咋地?” 掌柜的忙说:“啊呀那可不咋的,本家,本家!快小三儿,让灶上弄两菜,俺们好好喝点,多少日子没这么高兴了。”

伙计答应着进了灶间,掌柜举着巴掌,掰着手指,续上了家谱,吉盛听后欢天喜地的说:“俺哥仨儿还得叫您一声‘叔’呢。” 掌柜咧着嘴说:“那可不!哈哈,在家前后屯子住着,没照过面。这大老远的,到认上本家啦!嘿嘿,人呐就这么怪,乡音未改鬓毛衰,它乡才认本家人呐!”

吉德心里欣喜若狂,好像沙途遇甘泉,忙问:“叔,你来这儿多少年了,俺看你地面挺熟的呀?” 掌柜曲指算了算说:“大侄子,俺来有二十二年了。没混咋样,还是这么个铺子,人到混个面熟。不过,俺这铺子可是远近闻名,家喻户晓,没有不知道的。” 吉德往四周扫了几眼,掌柜马上用手遮着嘴说:“啊哈,都是小鬼子闹的。民不聊生,生意难做呀!”

伙计用托盘端上四盘小菜,一壶酒,笑着说:“先用着,还有扣肘子和红焖鸡。” 吉德说:“好啊!叔,你是长辈,这顿饭俺做东。” 掌柜一听可不干了,“大侄子,咋说话呢?打你叔的脸啊!你们是歪打正着,撞上本家叔了,哪有让你们在自家铺子里做东的道理?你们要是不走,赶哪天在鲁菜馆请叔搓一顿,好不?” 吉增对吉德说:“大哥,叔说的有道理,还是让叔做东吧!叔,不是鲁菜馆嘛,请定了。”

掌柜的乐呵呵地倒酒布菜,三盅酒下肚后,掌柜问:“大侄子,你们打哪来?到这哈干啥来了,兵荒马乱的。” 吉德拿眼四处踅摸几下说:“叔,不瞒你说,俺们在黑龙镇做生意,开了家德增盛商号。这不,有批皮货存放在碾子山附近一个村子里。那哈是一片湿地,没啥道。一过了春,就进不去了。再说,咱也没摸准小日本的脾气。能不能运?咋个运法?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门。” 掌柜听了,“啊,这么回事儿。哎,大侄子,你们那哈还没被鬼子占喽吧?” 吉德说:“还没呢。俺看也快了!” 彪九说:“大叔,我看也没多少鬼子呀,净是汉奸兵,狗仗人势,坏就坏在这些人身上了?好好中国人不当,偏偏端鬼子饭碗,替日本人办事,欺压自个儿人。” 掌柜忙摆手说:“这位小哥呀,在这哈说说中。别哈可千万不要乱放炮,惹火烧身呐!你不知哪个是密探,哪个是特高课,说不准哪下子,就给逮进去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枪挑狼狗咬,老虎凳辣椒水,铁烙铁钉竹签,一顿折腾,啥好人架住这么整啊?就是铁打的,也让你化成水。前几天,米行老板,当众说了几句不在行的话,傍黑就来了一汽车日本宪兵,给抓走了。家里人托人弄戗的,花老鼻子钱了,弄出来的人,都没人样儿了,就嗓喉咙剩口气了,抬到家里就咽气了。唉,惨无人道啊!”

伙计端上直冒热气的扣肘子和红焖鸡,香味扑鼻。伙计说:“叔,菜上齐了。几位哥哥,造吧!扣肘子和红闷鸡是铺子的招牌菜,那个霍团长最爱吃,每天都让俺叔送。” 掌柜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说:“有了!有了!那个霍团长就管辖这哈,除了皇军外,他就是土皇帝了。俺去求求他,说不准能帮上啥忙呢?” 吉盛喜形于色地说:“叔,那可太好了,快去说说吧!” 掌柜耷拉头说:“不过,这老小子太贪了,就认钱,管钱叫爹的主。还特抠门儿,抠的都尿血。俺没见过他那样的,****撅子也要造两口。俺两手空空去求他,他还不眼珠子夹屁眼儿里去再崩出来呀?不花两个,恐怕不行。俺又怕他狮子大张口,往死里掐!送少喽他不夹眼皮,看不上眼。送多喽咱不说拿不起,多少是多呀,那是个无底洞!他给你来个慢抽筋,拉腊肉,那可是猴子日后门,没完没了!” 吉德说:“叔顾虑的是。小鬼要端上了,比阎王爷还厉害?咱没有别的路可走,不妨试试,有病乱投医嘛!怕就怕他,吃葡萄不吐皮儿,贪得无厌。” 伙计插嘴说:“平常瞅他笑呵呵的,不会吧?来铺子吃饭,手头挺大方的,从不抠手抠脚的。叔,你每回送吃喝不都给钱了吗?” 掌柜喝斥地说:“小三儿,你知道鸡毛多钱一斤?仨儿瓜两枣的,叫啥劲呐?那么大个团长,还掉架!抠不抠,得看他行事儿处事儿。那回,饺子馆陈掌柜,求他放个人,没把人家屎给抠出来,弄得倾家当产。最后,不得不把铺子低价盘给他,人才放出来。”

吉盛瞅着吉德说:“大哥,那可咋整啊?这人悬得扔的,太阴了!” 吉德说:“老三,没事儿!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打雁的人,还能让雁鹐喽!叔,俺想见见这个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啥武把操,不得比试比试呀?叔,你说呢?” 掌柜赞赏地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有胆量,有气魄,豪气!都说黄县人胆小如鼠,大侄子,你的胆呀豹子都得自叹不如啊!俺带你们去,见机行事。不可操之过急,试探着来,一步一挪窝儿。兵不厌诈,要瞅不行,跟孙子学本事,三十六计走为上。” 吉德说:“好!师兄,先预备一百块大洋。” 彪九嗯了一声说:“都给了他,咱咋整啊?” 吉德说:“咱不有福恒泰钱庄的银票嘛,再兑呗!到福恒泰钱庄兑,那能兑咱大洋,整些奉票啥的就麻烦了,老百姓不认那玩意儿?像霍团长这种人,一下子就给他砸傻眼喽,看他还咋说?” 掌柜说:“走吧!霍团长这会儿准还在姘头那哈,还好说话。”

掌柜的领着吉德几个人,顺着胡同七拐八绕地来到一个门楼前,敲了三下门环,“吱嘎”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大兵探出脑袋瓜子,“哦,吉掌柜,有事儿呀?霍团长吃饱喝足了正歇着呢。” 掌柜笑着脸,点头哈腰地说:“哎,霍爷,俺几个侄子找霍团长有点儿急事儿,请行个方便。” 大兵说:“好!先进来吧。我瞅个机会通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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