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德哥仨儿和彪九还没到家门口,一大帮孩子就叽叽喳喳地像燕子似的迎了过来,“爹爹爸爸,叔叔大大”叫个不停.
吉德抱起五龙,在白白嫩嫩的胖脸蛋儿上,左右亲个没完没了。大龙、二龙、三龙、四龙挓挲小手,直往吉德身上够,“爹爹,爹爹,抱抱俺!”
吉增搂住心儿的头问长问短, 芽芽拽着胳膊,一口一个“二叔”地叫着。
吉盛一手抱着个媛媛,一手领着个茵茵,嘻嘻哈哈朝觍个显怀的肚子迎过来的艳灵走过去。
彪九大咧咧的从挺着大肚子的大梅怀里接过儿子,亲着孩子的长瓜脸说:“小子,亲亲爸爸!”孩子说:“爸爸,给宝宝带啥好吃的啦,要不我不亲你?”彪九瞅着大梅说:“这臭小子,啊,长进性了,知道讨价了?好,宝宝亲爸爸一口,爸爸给你奶糖吃。”彪九和宝宝都如愿以偿了。
吉德和孩子们呼呼啦啦地走到宅门口,春芽,柳月娥,小鱼儿三房姣美的太太迎候着。三位太太打扮得庄重俏丽,一色儿的旗袍,白、兰、红的地,点缀着梅花,百合,玫瑰三色花。春芽千年珊瑚万年红的越来小脚阿娜,显得丰满富态,透着古典俊美的风韵;柳月娥细腰丰胸,显得娟秀端庄,透着纯朴无华的艳丽;小鱼儿漂亮玲珑,亭亭玉立,显得俏皮可爱,透着乖巧伶俐的时风。小鱼儿娇柔地迎上前, 嬉笑地从吉德怀里接过五龙说:“瞅你乐的傻样,想家了吧?快屋里去!”春芽笑着问吉德:“上大舅那儿去了吗?”还没等吉德回答,柳月娥抢着替吉德说:“他呀,春芽姐你瞅他那样,准打大舅那噶达回来的。”吉德哈哈地对柳月娥说:“小蛔虫!”
美娃跟进门里去的大伯子吉德和小叔子吉盛打声招呼,就和落在后面的吉增对上了眼光。俩人儿从眼神中,窥见一斑,窃到了对方的凄苦和尴尬。第一个儿子小胖得场病死了,这后生的儿子小胖也夭折了,眼下膝下无子,成了他俩儿心病。自打这后生的小胖没了,经过一阵子痛苦的磨合,虽然俩人又和好如出,蝴蝶鱼一样成双成对,鸳鸯戏水,但美娃还是没有再怀上。吉增虽表面上不以为然,但“无后为大”的心结一直折磨着他。美娃从再次失子的哀痛中,渐渐解脱过来,规劝吉增戒烟寡欲,好好做买卖,她一定要为他生个好儿子。可事不随人愿,几个月来,一点响动都没有,他俩悲观失望,心灰意冷了。太阳没了耀眼的光芒,月亮没了皎洁的清亮,俩人儿迷迷茫茫的稀哩糊涂地混时光。在人面前总觉得矮半截儿,抬不起头来。美娃有心想让吉增再娶一房,可吉增死犟,愣是不捋那份胡子?美娃好言好语相劝,那更是老达子唱戏,白搭工夫!美娃左思右想,大哥吉德家孩子多,想过继过来一孩子,和大哥一商量,大哥大加赞成,要哪个随便挑。小鱼儿就不那么爽快了,扭扭捏捏地最后算吐口了。但过继哪个,小鱼儿掂来掂去,又哪个也舍不得了。虽然说没出老吉家,那也是自个儿身上掉的肉啊!最终,小鱼儿两手一摊,叫美娃自个挑,挑哪个算哪个,凭天由命了。美娃考虑来考虑去,就选中了排行老二的二龙了。可这事儿跟吉增一说,他噗楞涮角的愣愣眼珠子,说啥死活不干。吉增心里也不是不愿意过继一个孩子,他心里有余悸。他卜卦求仙,都说他命中克子。费劲弄戗的把大哥的孩子过继过来,好了好,要是真给克死喽,那可咋说呀?要是把这话说给美娃听,她准会说,‘那咱就抱养个姑娘吧!’那还不拉不了,还是没后。费劲拔力的,图稀个儿啥呀?吉增琢摸来琢摸去,想起那句俗话,“侄儿门前站,不算轱辘汉!”俺没后咋的,老吉家那么多孩子,老吉家没绝后就行呗!美娃再提起过继的话,吉增就拿“侄儿门前站,不算轱辘汉”这句话搪塞她,美娃拧不过他,也就暂时放下了。
今儿个,他俩看大哥,三弟儿女成群的样子,未免有些心酸,美娃眼眶里擎满着泪花,一步一步地走向吉增,双手搂住吉增的脖子,抽抽哒哒地哭泣上了。吉增强装笑脸儿,轻轻地拍着美娃的后背,半真半假,半开玩笑地安慰着说:“别哭!美娃.侄儿侄女的,不也是骨肉吗?再说了,咱还年轻,说不准哪下子就捂吱正道喽,生个大胖小子啥的。嗬嗬,这一个来月憋的,今晚黑儿,你好好刷刷奶桶,俺给你灌一桶好奶,准让你喝个够。可有一样啊,不许漾奶哟!”美娃让吉增几句骚嗑,逗得噗哧地笑了,在吉增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害臊地说:“没羞没臊的,你个骡子你,能憋着你,不知跑多少回了呢?”吉增推开美娃,指着天说:“天地良心,俺要跑一次,天打五雷轰!”美娃讪笑地说:“准是大哥看的紧。”吉增嘿嘿地瞅着美娃傻笑,美娃也会心地跟着傻笑。
“笑什么呢,二叔二婶!”突听嘎吧啷当脆的小女孩声音,吓了两人一大跳,两人扭头一瞅,小德连蹦带跳地挎着书包跑过来,甜甜地瞅着他俩,连珠炮地问:“二叔二婶,俺爹呢?你俩咋不进院呀,在这里傻笑个啥呀?”小德这一问,吉增边傻笑边说:“小德,你问你二婶。她、她傻笑个啥?”美娃笑着拉过小德就走,“小德,别理你二叔,他疯啦!你爹,还在屋里等你呢。”小德回头瞅瞅吉增,喊着“二叔,快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