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小子,八成是高丽大裤裆。姜家圩子那噶达有一百多户呢。嗯,准是。”
老邪说:
“那就别扯了,对驴弹琴!傻大个,带走吧!”
傻大个和大男孩儿把那两个人整到兵营,找个懂高句丽话的人当翻译。郝忠一审,那两个高句丽人开始很横,胡搅蛮缠。还骂驾吵吵,不往好草赶。大男孩儿和傻大个咬牙切齿地一顿胖揍,打熊了,两个高句丽人乖乖地招供了。原来他俩是姜家圩子高句丽屯的。那个长脖子外号叫金鸡脖儿。自称是自治民团团长;另一个是他的腿子,外号叫鸡腚尖儿。金鸡脖儿交待,山田和邓猴子看王福绺子占了黑龙镇,大事不好,留下一小队,叫邓猴子上演诸葛亮的空城计。山田乘黑夜,带着护场队从贮木场后院角门,逃到高句丽屯隐藏起来,伺机而动。他俩是受山田指派,到黑龙镇刺探军情和与杉木取得联系。金鸡脖儿还听山田说,他已联络上关东军,以解救日本侨民为由,不日就来偷袭黑龙镇,掐住松花江下游的粮道。至于详细情况,金鸡脖儿不得而知。金鸡脖儿没承想,耗子偷油,踏翻了油盘子,掉进了油缸。郝忠一想事关重大,就将情况告知了王福。王福听后,连忙招来崔武、吉德、曲老三、彪九、七巧猫和乌鸦嘴商议。
崔武总观形势,分析地说:
“松花江下游,三江平原这噶达,虽然关东军眼下还腾不出手来霸占,但已是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官不官,府不府的了。有的县搞起了自治, 啥意思吗?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我反对自治。这不自个儿祸害自个儿吗? 都闹独立王国, 谁高兴? 我认为,既使山田串通了关东军,也是小股倭寇,不会有大部队来进犯。金鸡脖儿的情报说明一个问题,山田是彻头彻尾的日本军人的坐探,是打前站的。邓猴子的出狱,当上护场队总管,这一系列,都是山田策划的好戏!邓猴子已完全被山田收买,死心踏地的成了山田的帮凶。杉木从现在情行来看,只是被山田所利用,还没有尚失一个商人的良知。从山田要杀杉木这点上来看,杉木和山田也是貌合神离了。再一点,就是山田想借杉木的被人暗杀,而挑起事端,叫关东军快速进攻咱黑龙镇,掐住咽喉要道。由此看来,我们要做好应对准备。除驻军,警察署,商团,红枪队,大刀会和民团外,镇上只有王大当家和曲大当家的两个刚刚成立的抗日义勇团恐怕不行,看能不能再联络一些流散的东北军啥的,挫败山田策划的阴谋,保住黑龙镇不落入倭寇的魔掌!”
曲老三风趣地对崔武说:
“还是喝几天洋墨水的人,说话头头是道。你这个‘胡子镇长’,看来蛮称职的嘛!”
崔武诙谐地笑了笑说:
“冬天的鸭子,下蛋也是逼出来的嘛!不是小日本瞎折腾,我还不名正言顺,消消停停当我的民国镇长啊!给胡子当镇长,我也堪称‘天下第一人’了!哈哈……只要不自治, 我还是民国政府的‘封疆大吏’!”
崔武的笑,充满着苦涩和无奈。
王福对众人说:
“我很赞成崔镇长的说法,比猴子都精!依咱的想法,需八马上套绷紧绳,九牛上坡各个使劲儿。虽说咱们是官匪民商的杂货铺,‘野鸡’啊,乌合之众吧,哈哈,但咱们打小日本的心比火炭还热,比钢铁还坚,比石头还硬,谁浴血沙场杀鬼子,咱都视它为生死弟兄,亲哥们!谁身上以前有屎自个儿带着,臭不着别人?昨儿个,唐县长还派来了几个人找咱,封官许愿的,让我‘虎头蔓‘挂注’。我说你把咱大哥张作霖的仇报了,小六子‘挂注’了,我‘虎头蔓’二话不说?草头王咋的,不能忘了祖宗,姓啥自个儿不知道啊?夹尾巴认犲狼做干爸爸,咱还当这草头王干啥?那几个小子还要放臭屁,让我给轰出了山门。我看眼下呀除巡逻放哨外,铁匠炉还需多打造一些扎枪大刀片啥的。要不然,咱们那些乡亲赤手空拳,管拿个烧火棍,咋打鬼子呀?光靠咱们几百人哪成啊,这么个大镇子,东西南北城墙都需人把守,真的打起来了,顾东顾不了西的,那就抓瞎了?咱一个‘挂住’的头,本来名声就跟那大粪坑似的,乡亲们买咱的账,那是看在咱打鬼子的份上,咱不能瞅乡亲们白送死吧?所以嘛,商家再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王福说着话,拿眼瞟了吉德一下,又瞅瞅崔武。
吉德寻思一下说:
“大当家的,打造家巴什的事儿,铁匠炉日夜开工赶活计,俺再去催催,抓点儿紧。俺想啊,咱不能只听金鸡脖儿一面之词,是不是再派个人,到高句丽屯探探虚实。”
王福赞同地说:
“好!七巧猫,你辛苦一趟吧,‘踩踩盘子’。”
七巧猫一抱拳说:
“得令啊!大当家的。”
曲老三说:
“我的人盯着呢。七巧猫把‘海叶子’带回来就行。”
王福接着说:
“郝队长,你这个队长,是不是也派个人,四处踅摸踅摸,看有啥嘎嘛的。溃散的东北军,群龙无首,王八缩脖,这大冷的天,也扒不了沙,没处躲没处藏的,还不冻干巴喽!你把他们拢巴拢巴,人多势众,自个儿也弄个团长旅长啥的干干!”
郝忠取笑地说:
“大当家的,我把人划拉多了,可别把你给吓跑喽!”
王福拍拍秃脑门子,往靠椅背一仰歪,哈哈大笑地说:
“咱阎王爷还降不住你小鬼啊?没有弯弯肚子,敢吃那镰刀头?你别跟咱扯这个,咱哥们拿得起放得下,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哪轻哪重,咱心就像秤砣似的,八两半斤咱不清楚?咱不是叫号,你郝队长划拉的人越多咱越高兴。只要打小日,你要能保住黑龙镇不让小日本祸害,我‘虎头蔓‘二话不说,立马走人。咋样郝队长?”
郝忠心里有数,火散喽好拢,人心要散喽,就拢巴凑在一起,那也是蛤蟆栖堆,难弄!我一个小小营职队长,谁瞅上眼儿啊?张少帅多牛个人儿呀,咋样?还不是兵败如山倒,谁听啊?
郝忠琢磨一会说:
“大当家的,这事儿我掂量过了,难呐!”
王福皱皱眉头,很恼火地说:
“郝队长,咱们可不能隔心隔肺呀?都啥火候儿了,再掖手掖脚的,后果不堪设想! 你跟咱怕沾上屎,你可以另求高就,咱又不拉你‘挂注’,何必像新媳妇上轿扭扭捏捏的,拿兑谁呀?强拧的瓜不甜,打小日本也一样。你郝队长堂堂的东北军,在这噶达不沾亲带故的,拍拍屁股可以走人。咱不行啊,土生土长,喝这噶达奶水喝惯了,离开这噶达上哪找咂头去呀?谁又认咱‘虎头蔓’大贵姓啊?再说了,咱‘吃打饭’的,‘挂住’了,以往没少淘扰老少爷们们。如今奶妈子有难,咱能袖手旁观哪?这是外道话,掏心窝子说,一山不容二虎,现如今黑龙镇卧着几只虎啊?为啥互相能容得下呢,狼要来了!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黑心狼,瞪着血红的双眼,张着血盆大口,伸着带血的利爪,一身的血腥味,扑来了!要吃人!要吃人呐我的兄弟们啊!谁还能唱得起那个幺二幺啊?”
吉德摆摆手,很严肃地说:
“火烧眉毛了,和为贵!郝队长,你尽力办。大当家的, 远水不解近渴,咱要立足自个儿,把各项事儿考虑周全了。俺想,咱武器不如小日本。那咱就想咱自个儿的辙,你带众人依城固守;曲大当家的带伙人,在江沿桦树林布防,一旦时机成熟,侧应城里打反击,两面夹攻,让小日本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咱们一鼓作气,消灭小日本。这样,就发挥了咱们的优势。咱再多准备些滚木擂石,木头墩子啥的,咱这噶达有都是。可咱这噶达不靠山,缺的是石头……”
曲老三听后,一拍大腿,很从容地说:
“大少爷,咱缺石头不假,可咱靠松花江啊!这冰封雪冻的,有都是大冰砣子啥的,咱们人扛马拉的,弄些回来,也不比石头差,准管用!”
王福把水烟袋往桌子上一墩,大声嚷嚷地说:
“好主意!崔镇长,这回发挥你的权威吧!动员老少爷们,都上松花江弄大冰块去!”
崔武眨巴眨巴眼皮说:
“大当家的,好是好。可有一样,天一天比一天暖和了,一化,那可是养乎孩子让猫叼去了!”
王福不加思索地说:
“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管不了那些儿了,顾一时是一时吧!眼目前是,小日本就要打来了,有备无患嘛!啊,都少费话了,各人按大伙儿呛咕的,分头去办吧!”
郝忠觉得目前还非得王福这种人,吃了豹子胆似的。天不怕地不怕,敢做敢为,一心一意打小日本,我郝忠自愧不如,硬着头皮也得应承下来,咋好讨价还价呀啊?想到这,郝忠说:
“大当家的,我听你的。这就派人去踅摸,能划拉多少人是多少人,只要你能容得下,都听你的。我郝忠打小日本不含乎,没有非份之想,只要把小日本撵出咱这噶达,我命算啥呀,不就一百多斤嘛!打鬼子‘睡了(死了)’,我爷台!”
彪九听了太闹挺,总觉得两块肉不和如,忙岔开说:
“别呛咕啦!逗嘴皮子,不如多打死几个小日本。锥子尖溜不尖溜,得看扎的地道不地道?光有尖有啥用,瞅着好看哪?咱就一句话,咱是打猎的,小日本就是那野山牲口,见着就打,打就打******窝佬喽!别心软,一枪没打死,再补上一枪,啥野山牲口不蹬腿呀?别费话,都听大当家的,该咋干就咋干!小日本真的来喽,谁要装孬种,别说我彪九枪子儿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