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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走后,七巧猫对王福说:“大当家的,大兵那噶达咱们是不是拜访拜访,拉拉近乎?他们可是营门紧闭,严阵以待,瞅咱拧鼻子呢?”王福扒拉算盘珠儿的扒拉扒拉眼珠子,“我叫乌鸦嘴去过了。那个叫郝忠就是一头倔驴,拧着麻花劲儿,说啥没见乌鸦嘴?我叫他郝忠憋坏了,哼!”七巧猫说:“大当家的,我看不行你屈尊一下,亲自拜访,郝忠能不给面子?谁让咱们是胡子的呢,是官兵的死对头。正常人认为咱胡子是歪道,官兵是正道。自古官兵和胡子,一个弄人,一个挨人弄,不是一脉血,从来没合如过?这黑龙镇是咱的地盘,那是江湖道上的事儿。咱现在是在人家大沿帽的屋檐下,低下头,这楣檐就算过去了。老这么僵着,我觉得太別扭了?弄不好,他们抽冷子在咱背后来一脚,咱在和他们凿巴一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叫山田捡了咱两家的便宜了吗?”王福一撇哧嘴叉子,“他敢?那狗小子,就那几个土鳌虾蟹,我借他个胆儿,他也不敢在咱背后下笊篱?东北军现在七零八落的不是以前呼风唤雨的时候了,他郝忠耗子尾巴能挤出奶来?眼下他只不过是不好放下他官兵的架子,听咱号令。胡子收编官兵,那成啥话,搁你,你咋办?他这是拖尾巴猫,放不下虎架儿?你瞅等小日本来了,他郝忠能不上啊?他郝忠要不上,老百姓的唾沫也会淹死他?你说我一出面,顶了牛,没了回施余地,成了夹生饭了,往下咋吃?我想过水面条,冷处理。大酱长蛆,晾几天。笼中鸟,再噗楞,能噗楞哪去,早晚得乖乖的听喝?”七巧猫傻笑地说:“还是大当家的高明。中国人不咋的都死要面子,我就想不通?”曲老三说:“我看大哥是老虎不向猫低头,猫又叫耗子宠坏了,都把个个儿看成了老大。不如这样,找个人从中斡旋一下,摆个席面,说合说合。这官兵和胡子,不是大哥和郝忠两人的隔阂,就如老虎和黑瞎子,结的梁子太深了?在打小日本这上,官兵和胡子是一个老祖宗,官匪一家,也无可厚非?咱胡子也不去收编你官兵,官兵你也别打咱胡子的主意,选出个头,谁对听谁的,合伙呗!”王福心说,这头还用选,娘们咂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我当之无愧,就问:“找谁呀?”曲老三说:“那不现成的。七巧猫知道该找谁?”七巧猫一转眼珠子,酒糟鼻子一红,“吉老大!”曲老三笑说:“那还有谁?你七巧猫和吉老大漂流过冰排,生死与共。你又不顾命的救过吉老大的命,那铁的,缸缸的。郝忠和吉老大也是过命的哥们。你说,吉老大搭这个桥不最合适?”七巧猫说:“咱跟你曲大当家的比,我那算不上九牛一毛?曲大当家的,对吉老大那是呵护有佳,多少年了,那蒙面四大兽,是形影不离吉老大左右,那是啥感情?”曲老三瞅下七巧猫一抿嘴,对王福说:“大哥,你这‘插签’的外大梁太邪咧了,啥都瞒不过他?”七巧猫一抱拳说:“好了,曲大当家的我遵令了。”曲老三说:“早该如此。”王福笑说:“跳大神呢你俩,一唱一合,顶上牤牛锉(小孩儿游戏:长在道边旮旯的一种不起眼儿的开小白花的小花草,矮趴小椭圆的叶,小花骨朵结尖尖的,像箭儿,把外花苞剥去,留下尖尖的花蕊和花蒂,尖头冲着对方,一边一个,放在裤腿儿打褶的沟槽里,花骨朵结上有毛毛刺儿,双方一错动裤腿布,花骨朵结就往前移动,老牛顶架的,顶拱起来,谁把谁顶出沟槽谁就胜。)了,把我倒架空了?哈哈……”
石川和杉木来了。
杉木磨蹭这大会儿才硬着头皮来,不是犯轴是真打怵,不敢露头。两个大绺子的大当家的亲自来,动静可不小,来者不善,是下大茬子了。对两大当家提的要求,杉木一想起那年被打劫十万块大洋美枝子遭羞辱的可怕一幕,虽不敢肯定是这两个绺子干的还是江北穿山甲干的,心中还是余悸未消,怵目惊心,不敢怠慢。可杉木又不甘答应要求,权衡再三,还是吃不准,只得跟山田通了电话,依山田不要因小失大打草惊蛇要忍的话,才定砣出面答复。
杉木一见面就恭恭敬敬地鞠躬,苦着脸说:“两位大当家的,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请两位大当家的全天候的派人把守日本街的路口,以防此地人骚扰。”王福说:“好!你不说我也得派人看守,我还怕你们捣鬼呢?我警告你杉木,你们不要隔岸观火不消停,都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别惹事生非,臭鸡蛋下蛆,打歪想头?这噶达是我中国人的天下,你们不要耍滑砣,把你们的狐狸尾巴收一收,别想翻天?杉木,全镇男女老少都在固城,你们不去算了,得派四个娘们到城南警察大营给我们做饭。”杉木怕派去的女人挨欺负,想不答应,可哪有那胆儿呀?又一想,这是当人质吧啊?搪塞地反唇相激地说:“好吧!大当家的你就不怕她们给你们下毒啊?”王福说:“那倒好了,我正找不着啥借口收拾你们呢,这倒有下酒菜了啊?”曲老三说:“杉木君,你是聪明人,我们这么做,是为你们好。你们只要不迎合日军蠢蠢欲动,我们虽是胡子,也讲理,绝不乱杀无辜,保证你们的人生安全和家产安全。反之,我们不会手下留情的。”杉木说:“领情了。不过,有个担心。我派去的女人都是良家女子,你们不要欺负她们,玷污她们的清白?”七巧猫正色道:“曲大当家的不说了吗,你还匹哧啥?我们不会像你们那么牲口的烧杀****的,放心吧!我们要你们那样,就你们打伤我们的百姓,就该挨整治,我们那么做了吗?哎杉木,把枪和钱连同做饭的,后晌送城南大营,不许耍滑头?我要发现你不如数上缴,有隐匿,我就剁了你的爪子!”王福抿着杉木,哼,小日本,就得后门削橛子,动硬的。我拿了你的人质,你敢尥蹶子,我就真剁了那四个娘们,拿不住你?我吃你十万块大洋,不叫你死,你死了,我少了个发财的摇钱树了?
“啾!”
曲老三大叫不好,“嘚儿”一驱马,马头挡在杉木前面,马头鲜血迸溅,“咴咴”狂嘶,抬起前蹄,向前一窜,曲老三同马一起摔倒在地上。曲老三从血泊中拔地而起,掏枪趴在马身上,扫视着。王福和七巧猫也已拔枪在手,兜转马四处寻觅着打枪的目标。石川把麻爪的杉木按趴在地,两个浮浪傻傻的端枪转磨磨。
这一枪来得太突然了,都叫你来不及想,事情已发生了。
这一枪显然是奔杉木下去的,亏得曲老三耳尖又有经验反映又快,要不杉木的小命早回京都老家荡悠去了。
“啾啾!”又是两枪,擦王福耳边而过。
王福刚要还枪,两个黑人黑炭马的蒙面人,从王福身边儿黑燕儿般穿过的同时,朝道对过小柳树丛中“叭叭”两枪,“啊啊”两声惨叫,七巧猫策马呼啸的奔过去,一侧身哈腰提溜起一个捂着手腕的歹人,王福拿枪又从柳树棵里逼出手腕拉拉淌血的一个人,曲老三冲过来从柳树棵里地上寻出两支驳壳枪,凑到瘫坐在地上的两个人跟前,挲摸一会儿,叫过惊魂未定的杉木和石川,问:“叫啥名啊?”其中一个掐着手腕,抬起头,斜愣眼瞅下曲老三说:“不知道。”曲老三又问:“谁派你俩来的?”那人又说:“不知道!”杉木瞅着两人愣愣的发呆不动声色,七巧猫下马,拿枪把往那人露着白骨茬儿淌血的手腕上一砸,“你妈的我叫你不说?”那人疼的吱溜嚎叫,“哎呀妈呀我说、我说。我两是护场队的。我叫杨小七,他李小二。山田教官叫我俩潜伏在这儿,找机会打死杉木。就是要引起事端,好叫上头调兵,为攻打黑龙镇找借口。”七巧猫扫一眼呆呆的又惊愕的杉木,拿枪把比量着吓唬地问:“还有没了?”那人忙说:“还有,山田看杉木这些日子和他离心离德,又惦记杉木的贮木场,早就起了杀念。叫刘三统攻打黑龙镇失败,山田教官就急了,给我俩一人五十块大洋,叫杀了杉木。就这些,再有,我俩不得好死!”王福说“去你妈的吧”,就“叭叭”手起人亡。
“杉木,你认识他俩吗?”
“面荒的。”
“你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