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的南城门外的城防团,也叫唐县长调往西街(东兴镇)了。”郝忠急着说:“还有、还有警察大队驻苏家镇的一个中队也调去了。这唐县长不是倭瓜里抠瓤儿,咱镇上兵力不就更空虚了吗?我这就剩一百多号人了,上边又断饷,眼瞅着就舔锅底了,能守住这大县城吗?你那民团人倒不少,啥家伙呀,捡鸡毛凑掸子,顶个屁用啊?”
“别急郝队长。军饷俺先拿一千块大洋用着。不够,你找殷会长,商会募捐会会帮助你解决的。这下,你就安心了吧!如果你吃着抗日的粮,心干着的是熙洽干的狗事儿,今儿俺就叫你扎脖儿?”吉德沉静地说:“咱这噶达各界抗日热情很高,各帮会也在招集人马,还有商会的巡察队,这城墙也在加固,没事儿。哎哎老邪,你过来!”吉德看巡城民团的老邪几个人过来,喊道:“楞头青,你把缴获胡子的十一条长短家伙交给老邪。哎老邪,俺告诉你,二十队民团,先一队分一个,没有的俺再想办法?”老邪答应着,叫人拿枪走了,“哎老邪,发给了谁,到镇上书吏水蛇腰那儿登个记,别弄丢了?”
“走吧,崔镇长等你呢。”郝忠说着上了马,“彪队长、楞头青队副也去。草爬子队副早等在那儿了?”吉德冲小鱼儿说:“叫灶房多炒些菜,好好招待招待大伙,大过年的。”小鱼儿答应着说:“你快去快回,别一竿子支没影了,叫大伙等你?”
土狗子和土拨鼠从富裕镇回来,一脸的丧气,见吉德面就说:“德哥,邪楞了,这粮是一天比一天难收了?价像猴子撺高似的,一天比个儿的涨。庄户人都怕打仗,不愿卖粮了?有的实不可解了,急需用钱,才斤斤计较地卖那一**头子,还把价钱抬的比门框子还高?有些老主顾的大户,也囤积不卖。从秋天晚儿到现在,才收往年的三、四层那样子?德哥,那咱那几个粮点儿还卖粮吗,是不是也得留点儿后手啊?这一旦真削巴起来,咱镇上这么多人没粮咋行啊?这不,我个个儿也没主意,才来请大东家示下?”吉德摆摆手,“咱哥们可别扯这个,还示下?依俺看,各粮点和远趟子跑街的,收还得继续收。别个个儿扎口袋,先松套?这卖不卖,还是要卖的。这个时候不卖,不道德,招人骂,也太损了?咱到啥时候,都不能砸了咱德增盛商号诚信的招牌?你看,别人那么抬价,咱铺子一直就随行就市,买卖反倒火了?抬价的铺子呢,比如像成士权,跟松木二郎屁股后一样起哄,谁**他了,生意一落千丈!一个铺子生意做的好赖,除了经营头脑,主要在你种下的种子,就是人气、人脉。水可浮舟,也可覆舟,老百姓不买你的账,啥都扯掉裤子露屁股臭的谁呀?就小日本打来,咱们也不能跟小日本屁股后闻骚,坑害百姓,丢了咱买卖人的德行。有实在接骨不上的,揭不开锅的,该赊给还是要赊给一些的。但口子不要太大。另外要防止哄抢。尤其是注意咱的同行。防止他们吃进咱的,再高价倒买出去,挣昧心钱。还有要防止抢盗。一有风吹草动,蛛丝马迹啥的,就加派人手,日夜不离人的看守。兵荒马乱的,粮食最招惹事儿,你把仓库存粮,多分散几个地场,掩藏好,以防不侧。同时,这招也防小日本打来,抢咱的粮。咱的粮,不能喂了狼?”土狗子说:“德哥,你这是奸滑兔子三个洞啊!我马上踅摸地场,立马捣腾。”吉德一乐,“是狡兔三窟!咱这是是水未来先叠坝,有备无患!”土狗子说:“这一道上,我看各绺子也在收刮粮食,整得庄户人家遥哪藏粮。更他妈气人的是打咱收粮的冒支,说哪哪粮栈的,弄到粮,不给钱,赶起爬犁大车啥的就蹽了。庄户人要撵,就开枪钉桩子,弄得庄户人一见咱,也当胡子了。胡子这一整,可就给咱削橛子了?胡子前脚走,咱后脚到,那橛子可咋拔呀?四处脑瓜子碰墙,收不着粮不说,还捡一顿臭屁骂。挨骂还算好的。有那唬糙的,拿着四股叉,遥哪撵着打。咱有个伙计,眼珠子都叫打凸了,我搭两块大洋,有些日子才治好。”吉德听后说:“对了,俺还忘了一条。咱跟前儿这两大股的胡子,你碰着了,提一提德增盛,不会抢你的。咱得提防小日本捣乱。你别看小日本的军队没到咱这噶达,那狼须子早就隐藏在咱这噶达了?咱得防止他们下毒手,放火烧咱的粮栈,制造粮荒。小乐在黑瞎子沟也收了些粮食,俺叫老山参都藏到没人知道的山洞里了,预备咱们为难遭灾或者逃难时应急用。”土狗子说:“小乐这小子,自打娶了人参果,守着人参果管顾生孩子了,也就回来送山货待那屁拉一天两天的。”柳月娥端上茶,瞅着土狗子说:“瞅你说的,人家小乐那是顾家稀罕人参果,你眼啥气呀?你不也一样,一回来,一天天的猴猴着春花,弄得春花想到我这儿串串门都没空儿,你还说人家小乐呢,你们哥们都一个味?”心儿跑进屋,扯着喊:“妈!妈!我那轱辘圈儿呢,二龙还搁门外等我呢?”柳月娥说:“那不在西厢房墙根儿那吗?好好,妈给你找去。”柳月娥说着扭过头,对土狗子说:“有空叫春花来串门,春芽姐可想她了。”土狗子“嗯哪”的答应,又对吉德说:“我看小日本也就秃尾巴老李(黑龙江由来的传说。盘踞在黑龙江里的一条黑龙,惹祸被父母砍去尾巴,后又被小白龙撵出黑龙江。每年六月回黑龙江一趟,祭奠父母。),来去一阵风,一顿冰雹后,还不是雨过天晴?咱当院子扔把菜,吓唬秃尾巴老李那样,就吓跑了。豆腐锅里的泥溜够子,小日本它能撺儿几撺儿?嗨,也愁人,东北军多少人哪,小日本豆促子似的,才几锄几镐,就稀里哗啦了,真叫咱东北爷们臊脸儿?耗子钻大象鼻子,以小欺大,就能降住咱?”吉德唉叹口气,“南京的权贵出卖了咱们东北,就像笑话说的,‘小尼就从了老纳吧!’”土狗子贬斥地说:“薛怀义乔装和尚不念正经,白瞎那副袈裟了?”吉德嗨说:“过去有个县官,审理一起狗咬死家主人的案子,断不了案,回后堂也愁眉苦脸,他老婆问他,他说,有个外出做生意的人,三年没回家,回来那天晚上,那生意人正和他老婆办房事,就叫他家里的狗咬死了。他老婆一听,这有啥难的,扒下他老婆上衣,看她肩头有没有狗爪扒的痕迹,不啥都清楚了吗?那县官按他老婆说的,果然那女人肩头有狗爪子的疤痕。”土狗子说:“那生意人他老婆和狗通奸这不?”吉德接着说:“县官案是破了,疑窦产生了。”土狗子哈哈说:“县官老婆,不打自招,这馊主意儿出的,惹火烧身啦!”吉德一拍桌子,“这里的猫腻,你都看出来了?”土狗子一稀溜,“那是啊,我又不傻?”
“仇九,你探头探脑又缩头缩脑的,想进又不想进的干啥?”吉德问:“屋里有老虎,吃了你啊?进来吧!”
“哎爹,俺领仇大爷进了门厅,他就在门外管桄当。”大龙从仇九身后探出头,推着仇九,“你进去吧!”
仇九欠着脚进来,瞅瞅土狗子,“狗子掌柜也在呀!大东家……”土狗子瞅仇九欲言又止,有啥事儿想背着个个儿,就说:“仇掌柜,就差我一个人呗!吞吞吐吐,比拉屎都费劲儿,整个啥事儿?那我出去,你们诎咕。”仇九忙推说:“不是!不是!”吉德说:“仇掌柜,土狗子也不是外人,有啥事儿你竟管直说?”仇九又蹭歪了一会儿,才勉强地说:“啊,也不算啥大事儿。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大东家。我听杉木说,山田正在秘密调查各家粮栈粮店的存粮地点。看样子,山田居心不良,是要图谋不轨呀!是不是山田要给哪噶达通风报信,先摸清底数。再不就是要搞破坏。他也不做粮食生意,山田琢磨这事儿是干啥呢?”土狗子听了,有点儿发毛,又火冒三丈,“******,德哥,你瞅瞅,还叫你说着了?他妈腿的,这山田猫咱这噶达想干啥,咋啥事儿都掺和,没有不插手的呢?那回我往兵营送粮,郝队长还提醒的对我说,要注意保密,山田在偷偷调查往兵营送粮的数量呢。他这是看兵营一天要消耗多少粮食,就能推算出有多少大兵了。山田这个耗子,要盯上粮食,那可就有大的说道了?”吉德一挥手,“仇掌柜你先回,有啥事儿随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