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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看着大伙又说:“我一寻思往哪跑,得找你们啊,就猱来了。还整整,来对了。我也想了,拉脚拉不成,你们要不在这噶达,我就回去打小日本去。”罗把头拍下来福笑说:“咱哥们,那你就去打小日本,你老婆就是我老婆,你孩儿就是我的孩儿,放心,我经管。等你打跑小日本,你孩子只会多,不会少喽!”来福推下罗把头,笑说:“去你的。”
草爬子捅捅苏四,提醒说:“来福不会把那车皮子和马车藏哪噶达觅下了,瞎子说看见东西了来诓咱们吧?”苏四晃下头,“草爬子,我和来福打交道多年,除了媳妇,不分你我,不会的。”草爬子信不过地说:“人心搁肚皮隔着,上哪看去?”苏四说:“跑江湖,没这点儿信义,还咋混哪?啥样的手把肉吃多了,都过不了酽茶关?放心!”草爬子嗯嗯的不吭声了。
又过了一宿,罗把头怕小日本打上来不好走,就和来福套上车要走,苏四除付了车脚钱,又拿出大洋赔来福的车马,来福说啥不要,苏四说:“你就指这拉脚养活老婆孩儿呢,拿这钱再弄一挂车,我往后还好用呢。”来福眼花在眼眶里打转,一抱拳谢了。
苏四送走罗把头和来福,又挨家挨户察验一遍皮子的存放情况,很满意的一家留下一块大洋,“没防出了这个大的变故,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洋,钱庄又都关了门,兑不了钱,对不住大伙了。我来糗皮子时如数补齐。呵呵,反正皮子在你们手里,跑了和尚还跑了庙,我不给钱,掐牛角尿尿你们说了算,你们不给我皮子不就得了?”庄户人没眼儿石磙子,实心!都没啥说的。郭杈子说:“苏掌柜,拿心比心,咱能不放心嘛!”
苏四要走了,一圩子的人,呼啦啦的都来送行。
三浪子和小寡妇也喜气洋洋的来了,说啥要给苏四磕头。苏四拦着说:“这头是得磕!可不是你俩,叫你俩的儿子磕!”众人逗笑说:“三浪子你以前就会趴窗扒门瞅过,没实练,不会那啥。人家小寡妇可是养活孩子有老底儿,不会叫小寡妇教教你?”三浪子看小寡妇脸色羞红,兜手撵鸭子地说:“去去!说谁不会那个呀?你们都回家去好好看看,你们的儿子长的像不像我三浪子?”小寡妇一扒拉三浪子,“得了吧你,还吹?”
“唔嗷,还吹?”
大伙闹哄着。
苏四把三浪子往旁一捞,叮嘱了几句看好皮子的话,又往手里塞了两大洋。苏四和郭杈子道别,留下招待钱,又拿出五块大洋叫买些石灰啥的,别叫虫咬鼠嗑的祸患了皮子。
“老少爷们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苏四在圩子口和乡亲们恋恋不舍的道别。郭杈子和浪子送苏四送出老远,还给苏四留个影子在那儿。
苏四千辛万苦回到黑龙镇,带回真实消息,齐齐哈尔确实沦陷了。
小日本占领齐齐哈尔,威慑了北满,威胁东满。
黑龙镇的人们,惊弓之鸟的惶惶不可终日,抢购成风,吉大洋贬值,货物短缺,物价飞涨,各家商铺难以为计。松木二郎趁机捣乱,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发了一笔横财。同时,也在吉德脸上削了重重的一记耳光,冬至和外国买办定的机器设备,因东北突发的战事,拖延得杳无音信,更叫吉德忧心忡忡了。
“哎我说,都等有两个多时辰了,咱回吧!”小鱼儿搂紧貂裘大衣领子,催促着站在十棵杨树林江坎上的吉德,“这天冷呵哈哈的,我都快冻成冰砣了?”小鱼儿贴近吉德,拿胳膊肘拐下吉德,“你再望,二娃和程小二也没回来呀?我知道你心急,可有啥法呢?赶上这年月,原指望有老毛子待的哈尔滨小日本不敢占呢,可这谁成想呢?我爹今儿一大早接到的我二哥电报,说的是阳历一九三二年二月一号的事儿。今儿都是阳历一九三二年二月六号,民国二十一年,阴历大年初一了。我二哥姜尚文旅在双城堡伏击的小日本,二号退守的哈尔滨,五号又溃退至大罗密、三姓一带,和李杜将军的自卫军继续坚持抗日。这算是阳历一九三二年二月五日,腊月大年三十,小日本攻占了东省,哈尔滨保卫战失败的。二娃和程小二带楞头青几个人的爬犁帮,去哈尔滨办货是腊月头走的,这小溜一个来月了,是早该回来了。这,还石沉大海了!你不用犯愁,过年货没赶上,咱年后卖不一个样吗?货整回就卖,没整回就不卖。瞎了呢,就自认倒霉!啥事儿,也别太苛求了,人回来就好。那你说大舅那批羊皮呢,叫苏四撂齐齐哈尔那噶达了,不也愁人,也得受着。嗨,时局形势严峻,黑龙镇还不知啥时会落入小日本魔爪呢?”吉德愁恼地说:“往年指着冬至在奉天办货,这奉天一完蛋,俺这不又听苏四说齐齐哈尔叫小日本占了,就赶紧打发二娃他们到哈尔滨多淘孬点儿货,过年卖不完,这不也接骨上了吗?谁想了,这哈尔滨又煞戏了,俺是没想会那么快呀?这抗日义勇军那抗日自卫军的,还是没挡住小日本?我犯愁还不只这些,小日本一旦占了黑龙镇,这买卖做还是不做,咋做?你没看那松木二郎,哄抬物价,老百姓辛辛苦苦挣那点儿钱,白白都进小日本的腰包了,俺不心疼啊?俺想赶紧多进货,压压小日本的气焰,搁马爬犁打快当拳,那玩意儿比马车快,又灵活,顺江就回来。这还打坞了?师哥带人到莲江口去接接,这也一缨子连个信儿也没有?那前儿,不是怕江北刘三虎的胡子打劫,不如搭哈鹤运煤小火车冒冒险了,给两钱儿,到鹤立,再往回整也近了?还有,那批机器设备,定金都交了,货不见影,这不愁吗?”小鱼儿拉拉吉德安慰说:“走吧,都快下午晌了。给我爹这年拜的,一大早,都堵我爹被窝了?屁股没坐热,一个电报,就把你造这儿站了一上晌。二娃和程小二也不傻,滑舌调嘴的,你不用往窄里想,往宽了想,不会有啥事儿的。”
吉德扶小鱼儿上了马,个个儿也上了马,回回头,往江沿村遛达着。
“你说山田这夹尾巴的狐狸,可翘起了狼尾巴了啊,四处乱窜,连草上飞和鱼皮三的绺子都敢闯?又是许愿又是答应给枪支弹药的,拉拢他们,让他们投靠小日本。草上飞和鱼皮三不吃山田那一套,还把山田骂个狗血喷头,就差没当狗擗巴了?穿山甲可他妈不一样了,势利小人,有奶便是娘,投靠了小日本。说是穿山甲把他霸占的煤矿山、金场子都兑给了杉木株式会社了。那是幌子,扯******犊子,杉木并不知道,实际山田就是为小日本占领咱这噶达做准备。杉木这小子,也不是咋的了,从打小日本占了奉天,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憎恨开小日本的霸道行为,倒对咱们人有了愧疚?那回崔镇长和大舅上西街县府,要求唐县长抗日不要响应熙洽的自治,山田要在半道上除掉崔镇长和大舅,还是杉木向俺透的信,崔镇长和大舅才免一难?那七巧猫说,有段时间,美枝子去找唐县长好几次,偷偷摸摸的,也不搞的啥名堂?这,看来日本人和日本人,对这场小日本武装占领的侵略行径看法是不同的。这往后,小日本真的占了黑龙镇,咱们还真得摆平杉木,为咱所用,才能打败对手啊!”
“唉,这世上的人,不管哪噶达的,没场看去?马打驴桩,生的是骡子。驴打马桩,生的是駃騠,那都得看啥揍性?杉木就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黄皮子哄鸡,狗搂耗子,替人办事儿?钓鱼下饵,贪吃的,你就上钓!再就是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钓!咱就是一个做生意的,能咋的?寻思多了,伤神!咱就走一步看一步,小日本还能成气候?我看,小日本也就麦地的蝈蝈,麦子一熟,蝈蝈还不瘪咕了?小日本真的王八盖子上开花,也有凋萎的那天儿?这就像生孩子前儿,疼你就忍忍,得来了新生。别多想了,缺边少袖的。过河吧,我给你扔石头。上山呢,我给你托底儿。上炕……”
“你驮着俺呗!”
“我驮,还不有换班的吗?哎你说,我担这冤枉,儿子没少给你生,人家说我独性,不叫春芽姐和月娥姐沾边儿,我冤枉不?你那鱼籽儿和我的蝻子,一甩一窝,我咋就多吃多占了?你个个儿说,就你那劲儿,你偏心眼儿了吗?那啥,那大丫儿就不说了。旱旱的,涝涝的,没怀就没怀吧!可那姐俩,和我都一样的吃喝,他姐俩咋就这些年没再怀上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