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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德听后,半信半疑,也有点儿惊愕的白着杉木,‘啥意思?这如果小日本阴谋得逞了,你杉木不该扬眉吐气尾巴撅到天上去当铃晃啊?你这档口来跟俺说这大事儿,玩的啥猫粑粑啊?嗯,你杉木备不住窝里斗,叫人家山田骑了脖颈拉屎了,讨好俺,泄私愤,借刀杀人,叫俺除掉山田?再就是连毛胡子吃炒面,里挑外撅!瘸腿狼吐出嘴里叼的肉,以求自保。等过了你眼前的窘境,再反咬一口,那可就危险了?或者,狼也有发善心的时候,改吃草了?对啥都不能一律打家伙,此一时,彼一时,拿一个眼光看同一碗水?’
吉德瞅杉木眉宇间透出一缕至诚的眼光,那是吉德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杉木君,回去吧!”吉德换了个口气说:“好自为之。土豆萝卜,俺还分得清的。俺还告诉你杉木,你知兔子尾巴有多长吗,没事儿回去量一量?还有,耗子能占虎穴吗?”
“那是。”杉木悻然地说:“吉德君,狡兔三窟,我不会再一棵吊死了?如果皇军占了东北,那是太危险了,就会玩火**,我还是早点儿涅槃的好?”
杉木走后,吉盛说:“杉木嘀咕的啥鬼话?”吉德倒背手,挺挺腰板儿,“这老小子良心发现吧!屠刀下的血光,入木三分,感着了他人性的一面吧?小日本的侵略,不得人心,分崩离析!对了,邓猴子的护场队大有猫腻,其害无穷啊!”吉盛说:“邓猴子,上人家坟圈子找骨头,是不是拜了人家祖宗?连祖宗都忘了的狗,咋还能披人皮呢?”
吉德和吉盛跨进会馆门槛,进了议事厅。嗐,一屋黑压压的人笼在烟雾里,垂头丧气,鸦雀无声。
殷明喜见吉德和吉盛进来,招手叫坐到前头,“晴天霹雳,咱们咋办啊?坐等待毙,还是该做点儿啥?”老转轴子耷拉个挂霜的肥头大耳,“俺****娘的,让让还上炕了,这不欺负人吗这不?咱一个拨拉算盘珠子的能干啥?小鸡撂在菜墩上,等死呗!俺说小地缸子日本人不好惹吧,真打这话来了?大侄子、三侄子,你最早听的信儿,咋个想法啊?”
“还我河山!”
“把小日本赶出东北去!”
“……”
“大伙听到了吧,寰宇在呐喊,这就是回答。”吉德站起来郑言道:“人心为啥惶惶不安,是惧怕,是恐惧,是懦弱,是沮丧,是退缩,是骨气的丧失。如今,镬鼎、升鼎、羞鼎,鼎鼎盛满黎民百姓的肢体和血泪。天子九鼎吗,言表蒙诈,装的是满鼎的谎言,视民如草芥,见死不救;诸侯七鼎,私欲熏心,争战割据,满鼎盛的是中华儿女红鲜鲜的骨肉,眼见骨肉被倭寇支离而坐视不管;大夫五鼎,鼓噪唇舌,不思救民救国于水火,只想‘五子’登科;爱国诗人陆游在《病起书怀》中有句话,‘位卑未敢忘忧国,’咱一鼎不鼎的匹夫,岂堪国土沦丧,而寒蝉畏缩,俯首就擒,甘为阶下囚,甘当亡国奴?鼎耳,乃尊严也!倭寇蹲上我们的鼎上屙屎屙尿,踩着我们的鼎挥舞血淋淋的战刀,百姓头颅在地上打滚,而憎恨瞪眼,发出愤怒的呻吟和呐喊!不要彷徨,不要幻想,不要眼看家园被践踏而熟视无睹,有无尊严的国君,没无尊严的百姓,我们要拿起大刀长矛,保卫家园,保卫我们的兄弟姐妹。战斗!战斗!咱是拎算盘的不假,不是冲向沙场的栋梁,可是支撑栋梁的经济砥柱,咱勒紧裤腰带,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捐款捐物,筑巢引凤,支持抗日,扩大商会巡察队,组建全镇全县的抗日民团,筑起铜墙铁壁,共同抗击小日本。我提议,以商会名义,成立商界抗日救亡募捐会。”
“这个主意好哇,我举双手赞成!”镇长崔武带书吏水蛇腰大步走进屋,到前头,手举着报纸说:“事态严重啊掌柜们!我的老家被小日本占了。小日本的卑鄙可恶行径,遭到全民的愤怒谴责和无情的鞭挞。我们要行动起来,一至对外,保卫家园,彻底粉碎小日本吞并东北的阴谋。学生们已经行动起来了!社会民会也行动起来了!我们商界不要观望,甩掉包袱,也要行动起来,加入抗日的行列里。人们还要生活,铺子不能关门歇业。我有个提议,大伙馇咕馇咕。商界抗日救亡募捐会挑头的就由殷会长兼任。民团由镇府动员,吉德民望高,担当民团团长。”
“拥护!”
“赞成!”
掌柜们板着的阴沉的脸见到了曙光,头抬起来了,胸也挺起来了,腰杆儿也直溜了,钱庄钱百万带头当场募捐五百块大洋,掌柜们慷慨激昂,从没有过如此的众心齐泰山移的豪气,纷纷慷慨解囊,一下子当场就募捐了二三万多块大洋。
崔武拉过吉德,“民团设总团,你就是总团长。村屯由村长组建自卫队,镇上我来负责组建,各户呢两丁抽一。手上的家伙,土枪土炮,长矛大刀,镐头垛叉,凡可防敌的都行。” 吉德说:“俺不懂摆兵布阵,还是由你来。俺管军需粮草。你看医药行成立救护队;铁行负责打家巴什;粮行负责筹粮;餐行负责战时伙食;剩下的,该哪行由哪行负责,俺来调配。哎崔镇长,城墙还需加固。前清四角城墙炮台还有几门土炮,俺找老程人拾叨拾叨,守城还能丁一阵子。”崔武说:“鸭子上架,还行啊!哎大少爷,东北军郝忠那儿,你去说说,別缩头乌龟似的,咋得站岗看好城门啊?哎哎还有日本侨民的事儿不可小觑了?日本街道口让郝忠派兵把守正规点儿,叫红枪会这些帮会撤下来。一呢怕咱们的人拿日本侨民的邪火,伤害无辜;二呢也是怕日本侨民滋事挑衅。”吉德点头,“俺和俺大舅先把行会头头招集起来碰碰头,落帖后就去找郝忠。国难当头,你当兵的守土有责,干啥干吃干饭哪,没问题!”
吉德落实完了行业分工,和吉盛对殷明喜说那船货的事儿,“船叫白金截靠东兴镇码头了,下步咋办?”殷明喜说:“事出突然,真是措手不及啊!这事态来势汹汹,不知能否平息,又如何平息?咱和天津卫商家有合约,不好违约的。再有月巴的,松花江就封冻了,靠路运,风险大,费时费力,也违了约期。眼前进关火车不通,东省(哈尔滨)是特区,小日本眼下还不敢咋样儿?经商就得冒险,拼一把,把这船货先运到东省,视机待上火车。”吉盛说:“大哥,那咱这就叫白金告诉苏四发船。到东省后,把货存放码头货栈。回途时把货栈存放的毛皮全部运回。一个捞子不够,再雇一个。”殷明喜点头,吉德和吉盛到会长室给白金打通了电话,苏四也接电话了,“回船叫苏五押送。赶早,我去北旮子草原,办皮张。”吉盛首肯。
安排妥了,已是日沉西天,吉德来城北兵营,和郝忠见了面,寒暄两句,“郝队长,你的上司咋说的呀?”郝忠愁眉不展地说:“原地待命。他奶奶的,这叫当的啥**蛋兵啊,太窝囊了!北大营七千多人,让小日本那点儿**兵,撵狗打兔子的猱到东大营猫起来了。这样搞下去,**蛋上挂镰刀,太危险了!”吉德问:“那你想咋办,就没有个个儿想法?”郝忠一拳头捶在桌子上,“军令如山啊,叫窝着,不要妄动。”吉德问:“小日本要打到黑龙镇,你们也像北大营,还军令如山吗?”郝忠对吉德一横愣眼珠子,“你啥意思吉大东家?尻!我宁可叫上司砍了头,也要揍那小日本****的。”
愤怒和忧郁的上百个大兵糊满了屋里屋外,大男孩儿和傻大个儿带头嚷嚷,“营长,请缨出征吧!再这样下去,不窝囊死也叫百姓骂死!”一个大兵哭着拧着鼻涕说:“咱家是柳编匠,就住在宽城子,老爹老妈死活不知,叫咱这么眯着,不拿心搁锅里蒸吗?你再不下令,咱就带着弟兄跑号,打回老家去,救咱的老爹老妈。”一个大兵跟着呛呛,“你有老爹老妈,谁没有啊,就你有?咱还有七十多岁的爷爷奶奶和没成年的弟弟妹妹,这还不知死活呢?这当的啥**毛兵啊,不糟烬人吗?爹!妈!爷爷奶奶啊,咱一定救你们!”
“打小日本,救爹救妈救爷救奶奶,救我们的兄弟姐妹,救我们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