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啊,你小子还回来呀?”土狗子一拳碓在冬至的肩头上,冬至没提防,造一趔趄,亏身后红杏手急眼快扶了一把,不是怀有抱怨倒犯嘀咕的脱口说了一句,“咋见面都这样儿啊?”这话偏偏捎带钻进了土狗子耳朵眼儿里了,痒痒的硌楞,“你一朵花似的谁呀?”又一拳狠狠碓在冬至肩胛上,“我们哥们就爱这样儿,你管得着吗?”冬至“哎哟嘿哟”的拿眼皮缝中挤半个眼球斜晲下红杏,随手碓了土狗子一拳,这招来一帮兄弟的拳头,呼啦人抱人的把冬至包了菜心。
吉盛拉过给老鱼鹰公母俩敬酒的吉德就走,“冬至,冬至回来啦!”吉德惊异地问:“真的啊!电报说是回来,可没说哪天?”吉盛说:“大哥你看,就那桌!”两人绕绕的过来,看窝窝一窝蛆蛆似的众兄弟身旁,站立着一位学生打扮的漂亮姑娘,吉德搭眼就问:“你是红杏吗?”红杏微微一笑,点点头。吉德瞅吉盛,“没变!还是当年的样子。”红杏狐疑地问吉德,“你是?”吉德笑着点着红杏,“你看,俺是变老了?”红杏又有点儿曾相识的纳闷瞅着吉德。吉德说:“一晃十拉年了。就暂短那一面,你上哪记得?可俺记得。你太打人了!牤牛屯,抢上牤牛山的新娘!”红杏啊的瞪圆黑黑的大眼睛,“上牤牛山和王二麻子讲和,送万民伞……那个风度翩翩的小伙子,后来跟王二麻子称兄道弟,啊哟想起来了,叫吉、吉……德!哎哟妈呀老耳熟了,冬至老提的吉德,就是你呀?百灵姐的大哥!哎呀人还那样儿,变老诚了,才不敢认了?”吉德问:“冬至呢?”红杏指指人堆扎的撮罗子,“呶!”
红杏,这个好听的名字,吉盛深深记得住,是原于《西厢记》张生和崔莺莺红杏出墙的浪漫偷情故事,加深于是在牤牛屯,那个和名字一样招人他没见过面的红杏离奇故事,眼前这个文静艳美的红杏,冬至的未婚妻,未免有些牵强,怎么会呢这个?
“你和俺在牤牛屯听说那个红杏,是一个人吗?”
“是啊老三,这就是那个红杏!红杏,这是老三吉盛,俺三弟。当年他也在场,只是没上山,你没见过?”
“百灵姐的二妹夫。”
……
冬至白菜脱帮的从撮罗子人腿底下钻出,一脸诡笑的爬起身,瞅见了跟红杏说着话的吉德和吉盛,扑上去搂住吉德和吉盛的脖子,“德哥、老三!哈哈……”吉德和吉德哈哈地推开冬至,上下瞅了一下,“嗵、嗵”挨了两杵子,“你小子啊……那漂亮妞谁呀?哈哈……”红杏看了,低一下头,抿嘴笑了,‘看来都这样儿。’冬至睄下红杏,“我媳妇!”吉盛一碓冬至,“过门了吗,你小子就叫媳妇?不会,啊,先斩后奏吧!” 还傻咧咧撮撮罗子的土狗子几个,一听,扭头一瞅,啊声,“冬至你这花大姐,你小子金蝉脱壳儿了啊!”说着,一帮就又呼上冬至,屁个啷唧的撩逗,土狗子问:“这小娘子谁呀,这打眼儿?”
“谁呀?”
“谁呀?”
“……”
吉增在隔桌敬酒,听喊冬至回来了,就对冬至爹妈喊说:“冬至回来了!”拉起冬至妈,招呼着冬至爹扭头就走,冬至妈疑疑惑惑的叫着,“冬至在哪?这作大妖的。冬至!冬至啊……”
“妈!”母子连心,冬至听见了,扒开众人,叫着扑到妈前,一把搂在怀里,“妈!妈……”
牛二妈潸然泪下,拍着冬至后背,“你这死犊子,咋就不想妈呢?”母子俩儿碍于殷明喜寿辰,没有嚎啕大哭了,抹了会儿泪水,冬至叫声“爹”,跪在冬至爹的脚下,冬至爹拉起冬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冬至抹把脸上的泪,拉过红杏,“爹、妈,这是红杏,你们的儿媳妇!”
“叔!婶!”
“哎,花骨朵没开,不改姑娘口。”土拨鼠听了红杏的称谓,左右瞅瞅,冲大伙说:“冬至没扯犊子,这还黄瓜顶黄花呢!”
冬至妈还吧哒着一双老眼泪疙瘩,嘴咧老大的笑着拉过红杏的手,抹着老眼端详着,“不丑,细皮嫩肉的。他爹,你瞅这个俊哪!多大了孩子?”红杏说:“跟冬至同岁。比冬至小两个月。”冬至妈哈呀地说:“好哇啊,都老大不小了。一对鼠,当财主!他爹,这寿宴吃完了,咱就赶紧回家找碎嘴婆掐算个好日子,给咱冬至办喜事儿!”
“谁这么包办啊,俺妹子可不愿老早嫁人的。”百灵和老郑端着半杯醇醪妇人果酒走过来,“冬至、红杏,你俩回来就要办喜事儿呀?这寿宴,你俩趁热闹,一就手,就把婚事儿办了吧!”
“唔啊好哇!”
“等等,你就是那牤牛屯的红杏?”吉增直冲红杏问,红杏说:“是啊!有错吗?”吉增一声比一声高的问:“这你不被抢上牤牛山,跟那个叫杨柳青的不那个,拜堂了吗?你这咋又跟俺冬至扯上了,这不一妇二夫了吗?”红杏哑然的黯然神伤,“你爹妈叫胡子掳劫上山拜高堂,还是俺在半山腰从胡子手里抢回来的呢?”
众人眼睛瞪成牛眼珠子的瞅着红杏,冬至妈更是葫芦里伸巴掌扒拉眼的盯瞪着红杏问:“姑娘,真的吗?”冬至爹扽扽的扽下冬至妈的袖子,狠牙胬眼儿的,不叫冬至妈问人家姑娘这羞于情面的话。冬至妈扭头一甩胳膊,横瞪下冬至爹,“你个王八头,少管!”红杏大叫众人跌掉眼珠子,咯咯的点头,“那是假的。”说完,羞答答的趴在百灵怀里。冬至乐着说:“瞒天过海,为叫王二麻子死心,作给王二麻子看的。”二娃说:“他俩倭瓜角瓜一个炕上了,这谁能作证啊?”土狗子说:“冬至作证呗!”小乐说:“冬至咋作证啊?”土拨鼠说:“熟地、生地,鏫杖知道啊!”吉增说:“趟地啊?嘿嘿,冬至你小子说,趟了没有?”冬至怕他众兄弟再秃噜出更难听的话,叫红杏尴尬,冒出一句,“趟啦!”红杏羞得飞红了脸,小拳头捶着百灵的肩胛,嗯唧的,“百灵姐……”百灵一手搂着红杏,抿嘴说:“话糙理不糙,他们就这样,不拿书本说话。”
“是跑汤的娄瓜,还是没拉瓤的甜瓜啊?”
“甜瓜!”
“唔哇!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