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芽芽这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芽芽,你和心儿是一个爹的亲姊妹兄弟,不好谈婚论嫁的?”春芽训导芽芽说:“那就骨血倒流了,不和伦常?”
“娘,俺知道啊,也就一说。”芽芽扭头瞅着春芽说:“嫁人是要有媒婆的,咋能说嫁就嫁呢?你看小德妈,就没找到媒婆,现在还焐在家里,没找到婆家呢?”
“哈哈,芽芽还有这一说。”小鱼儿大笑的推着春芽,“你瞅瞅你生的丫头,这可随根儿了,没媒婆还不嫁?”
“谁向你那么疯张,追着撵着个个儿找婆家?”春芽笑着瞅着小鱼儿说:“俺姑娘,就癞蛤蟆没毛——随俺的根儿了!”
柳月娥笑瞅着小鱼儿和春芽,俩人两头一靠,咯咯的乐。
“爹,干啥要上庙上香啊?”芽芽问吉德,“奶奶都是在家里对着祖宗板儿上香磕头,爷爷磕头上宗祠,从来不带俺去?说俺别跟脚,小丫头上什么宗祠啊,门掩了你小抓髻?”
“宗祠里供着一代一代的老祖,没过门的小姑娘是不能踏进那门槛的。”吉德说这话时心里的结儿打开了,明白爹为啥老叫他掌灯不叫他拜祖了,“那牌位,是一辈接一辈的传承,传宗接代!你小姑娘早晚要出门子的,成了人家媳妇,给人家传宗接代。这庙呢,供的是信奉,没有血缘的,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人小孩儿,谁都可上香磕头祈祷许愿的。”
芽芽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心儿说:“大姐,你奶奶那大岁数还给谁磕头啊?”芽芽说:“大弟,俺奶奶也是你奶奶,咱俩是一个奶奶。奶奶只有一个。”心儿“噢”了声,“就像妈妈,也只有一个。”芽芽说:“有嘎伙开店的,没有嘎伙生孩子的。爹,俺说的对吧?”吉德听两小孩子的话,深深触动了伤心处,不由的点着头。
是啊,不管谁,娘只有一个。可俺娘,虽不比包公一个“落帽风”的偶然,申了李娘娘寒窑二十三载的冤情,还了一个清白,母子相认。俺娘虽不是身陷寒窑苦等等瞎了双眼盼着重见天日那一天,可也身处木鱼伴青灯之中,盼的是啥呢?是想解脱,解脱啥呢?是阪依佛祖,超然尘世,还是也在孤寂中等待着,等待母子相认那一天呢?娘蒙受的冤屈跟李娘娘又不同,那是狸猫换太子。娘在空门和李娘娘在寒窑是同等的境遇,娘蒙受的又是啥冤?是封建婚姻的不自主!这个世俗锅盔造成的冤情跟谁去申诉呢?就有包公这样的青天大爷能申了俺这个冤吗,还俺个娘?亲娘和俺近在咫尺如天涯,心心相印而不能剥去那层无形的面纱,就像一堵厚厚的不可逾越的大墙,隔断了母子的相认,让俺亲口叫声娘!唉,上香,这还有个冠冕堂皇的偷口,用这个偷口又为了啥呢?儿想见娘,娘也想见儿,这上香就成了母子相见不相认的桥梁和不可逾越的鸿沟。上香,见娘!上香,见娘,心相认嘴不认,这多残酷折磨人哪!揪心扒肝,肝肠寸断,那滋味,才叫五味杂陈呢。
“大姐,奶奶对我倒一口一个大孙子的叫,我看奶奶她还是偏向你?”
“那当然了。俺是奶奶打小抱大的,心肝儿宝贝嘛!奶奶说,这就跟养小猫小狗,谁伺候的谁就心疼?”
“奶奶有时很凶的。”
“分谁。对俺一点儿不凶,对爷爷可凶了。有时还用那小猪蹄的小脚儿踹爷爷呢。爷爷可好玩了。奶奶踹爷爷,爷爷兜住奶奶的小脚,瞪两眼瞅着奶奶嘿嘿的傻笑。奶奶笑着骂爷爷,爷爷就把奶奶小孩儿鞋一扒,挠奶奶的脚心。问,还骂不骂了?奶奶哏哏的,还骂你奶奶个孙子啊?”
“爷爷好玩儿也可怜。不说娘们怕爷们吗?我长大了可不要娘们了,那小猪蹄踢一脚多疼啊?大姐,等我长大了咱俩过。咱们谁也不欺负谁,我听你的话,好吗?”
“大弟,你属老鹞子的咋又绕回来了呢?过、过,就知道过。过啥过,谁跟你过,俺不是娘们,是你姐!”
“那三叔还管三婶叫姐呢?三婶哄着三叔睡觉,还说要听话呢。你是咱姐,那不一样吗?”
“是一样啊?……不一样!三叔跟爹是一个爹一个娘,三婶又是一个爹一个娘,不是亲姐弟。咱俩是一个爹两个娘,是亲姐弟。俺娘才不说了吗,你咋还倒粪呢?”
吉德听姑娘儿子俩儿嘎达牙的招笑,憋着笑,侧过头,瞅瞅憋得脸通红的春芽,又看看鼓着腮帮子的柳月娥,扒拉下都挤出眼泪的小鱼儿,刚要说话,就听“吱!吱!”,憋刹了气。吉德和三个娇妻听了,都以为是赶当当虎头放的屁,实在憋不住了,拍掌捂嘴地哈哈大笑。
“大东家、少奶奶们,别以为这是我虎头放的啊,冤枉我?”虎头听见车内乐,忙澄清,“我可没放,是辕马放的。”
虎头这一辩白,两下加一块,逗得车内人乐得不行不行了,更是笑得是前仰后颏。
“马放个屁,瞅把你们乐的?”虎头又说:“俺要成天捡这个乐子,那一天不知得乐多少次呢?”
虎头这一加缸,车内是乐得你推我搡乐成一团,眼泪都流了出来了。
“虎头大爷,你再叫辕马放个屁呗,我好捡个乐?”
心儿这一求说,吉德更是没法控制了,笑得直憋气,“啊哈、啊哈,俺哟哟岔气,肋茬子都、都疼了。……俺、俺想起一个扯蛋故事来。三国时,曹操和刘备喝酒,可能是咸盐豆儿吃多了,不约而同两人各放了一个屁,那多丢面子啊?站在曹操身后的大将许褚,听是曹操放的屁,忙先替曹操盖脸儿,就说,‘是我褚(杵)出的屁!’张飞和关羽也站在刘备的身后,不知曹操也放了个屁,他俩听见的是刘备放了个屁,看许褚替自家主公遮掩,觉得是许褚羞臊刘备,张飞大喝一声,‘是我飞出的屁!’关羽也抢说,‘是我羽(窳)出的屁!’这许褚和张飞、关羽就呛咕不下了。刘备呵呵一摆手,勇于成认不检点的样子,‘是我备出的屁!’曹操哎冲刘备一摆手,摆出大将风度,‘啊我说皇叔,你们啊,都别争了,我好汉做事好汉当,是****出的屁!’啊哈哈……”
小鱼儿一推吉德,咯咯的,“你咋这么缺德,多埋汰,还有孩子呢?”又拿眼睛扫下春芽和柳月娥,看她们拿手帕掩脸儿,偷眉偷眼的抖震着肩膀,也不免笑开了。
“吁!吁!这家伙,这一道笑的?到了,大东家、少奶奶们。”
虎头挑起车门帘,抱下心儿、芽芽,吉德和春芽、柳月娥、小鱼儿先后下车。年根儿晚儿,没有了香客,只有一个毛驴车停在庙门口。殿门虚掩着,吉德推开个门缝儿,小德就甩搭两小辫穿了出来,“爹!”吉德愣下,忙蹲下身子问,“小德你咋在这儿不陪鱼鹰爷爷过年?”小德往里一指,“爹,俺妈也来上香了。”又抬着小笑脸,叫着大妈二妈三妈,就和芽芽嘻嘻的叫声大姐,又拉着心儿的手,“大弟,大龙、二龙咋没来?”心儿说:“天太冷,他俩太小,不懂事儿,三妈没叫来。哎小德姐,你跟我们一起过年吗?”小德不乐地说:“俺得陪妈和鱼鹰爷爷,不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