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地窨子门被人敲响了三下。曲老三听了这暗号,眉头一展,走出门外,关上了门。
心绞魔乱的吉德,就把门推开个缝儿,探出眼睛想看看,只见在地窨子窄窄溜溜纸糊窗户灰暗灯光下,两个熟悉的蒙面人,向曲老三一抱拳,隐在桦树林的黑暗中了。吉德缩回眼神关上门,拿眼神示意彪九不要吭声,心里琢磨这两个蒙面神秘人这个时候来干啥呢,会不会和眼前的事儿有关?
“马嘟噜,那玩意儿快呀!”曲老三扎着裤腰带进来,松了一气地说:“顺风顺水,准能撵上。”
“马嘟噜?”吉德怀疑的哭咧说:“再快,那么远,就撵上,也是飞蛾噗啦膀了俺的大当家呀?”
“那?”曲老三长长眼睛的又一笑安慰吉德,“这也是一线希望啊!我这两个人,你放心。有这两人去,穿山甲的人再多,也不在话下。”
“你就宽慰俺吧……”
“吱嘎嘎”地窨子门大敞四开,老鱼鹰拎个马灯和二娃等仨人进来,“老三,起狼烟吧?”
“起狼烟?动静太大!”曲老三忧虑的没说赞成也没说反对,直视老鱼鹰,“六十岁没活埋,你倒抱出个老狸猫?”
“诗经曾云:硕鼠硕鼠,大若如‘狐’。”吉德盛誉地感慨,也是敲曲老三的砭骨,“这鼠窃狗偷之世,多些老狸猫,会安静得多。”
“可不咋的,这还不赶上五鼠闹东京了?”老鱼鹰手捻撮胡子的捻成一条细麻绳,扽瞪的拧着老眼神,“狼烟,可老讲了,也叫烽火。过去老时候守边关,哪有这啥电报啊?有啥敌情消息了,通风报信儿,就在墩堠,啊就高土台,叫烽火台。烧上柴火,没柴火就烧狼粪,报警!一墩堠,一墩堠的,举火燔烟,狼烟直上,烽火相连。这老法子,清朝就沿这松花江江坎子上,修了不老少,隔个十里八里的就有一个。宣统没垮台那会儿,还用过呢。这近了说,民国六年,胡子小白龙在大青山起事,盘踞江北龙王庙,攻城夺镇,抢格节河金厂,劫边拉子的临江洲(同江)、抚远、富锦、宝清、饶河那几个县盛产的大烟,三姓、凤翔、黑龙、汤城、嘉阴金矿也是肶脥卵子,民情紧急,官府还点狼烟示警了呢。老三,你起绺子时不定一条规矩吗,有打家劫舍的时候,就以狼烟为号,狼烟点到哪,哪就是出事儿地点。这大德子运粮船咱不关乎钱,那也是救闹饥荒老毛子上千条上万条的人命啊?这咱眼瞅着这五千石小麦就要顺水泡江了,不起狼烟这信儿咋报?你是能骑叼鱼狼啊还是能驭海东青报信儿呀?这大黑夜头子,鲁大虎他们再嗯达上点儿小酒,那不成了刘三虎的瓮中之鳖,咋逮咋是啊?我说,就起狼烟!老三,你前怕狼后怕虎的怕个啥?咱到西头龙王庙点火去,你沁沁头地想吧?”
“不是怕啥,爹!狼烟一起,咱的人知道了,刘三虎的人不也知道了吗?”曲老三两难地说:“这一弄,刘三虎看咱有防备,更重要的是刘三虎怕咱们的人把他的人连锅端喽,他就得派人增援。咱呢,咋整?冷手抓热馒头,咱还没个谱呢?这真是可笑可悲,商场也狼烟四起了!爹,你要起狼烟就起吧!这也是下策的下策,一旦狼奔豕(shi 猪)突,死逼无奈,咋整?好在,我已叫马嘟噜顺道叫上下江鱼亮子的人手,向火烧江一带赶了。小人头呢?小人头!”
一个瀑漯大身小脑瓜的喽啰,探头进来,“大当家的。”曲老三说:“你带八个人带上火镰干柴火,去西头龙王庙东头江神庙旁边的烽火台上,点火。一处三堆儿。这一处三堆,是打劫匪警信号。干柴火点着了,多加半湿不干的蒿草,不要起明火,要多起烟。今黑风小月明,烟拔的直,升的高,正适合起狼烟。等下头烽火台起狼烟了,你们再撤回来。”小人头喏喏的应承去了。
“鱼鹰爷爷,多亏你老姜淌汤呀!”吉德欣喜若狂,绷着老鱼鹰两膀子,“咱船有救了。”
“老三不点头,咱这老朽姜榨出汤来也白瞎?”老鱼鹰一脸的兴奋,“刘三虎看咱起了狼烟,他还敢从绺子里探头,吓都吓尿裤子了?”
“爹,你这话可能说着了。”曲老三幡然悟道,“刘三虎贼奸百怪的,一见这狼烟,就知缜密的阴谋露了马脚,天机已败露。本想偷个乖乖鸡,大公鸡打鸣了,小鬼还不怕咱钟馗打鬼呀,哪还敢管扔出的肉包了?怕再抻头,叫鹰鹐了穿山甲的小眼睛喽!咱这报信的狼烟,妈的还起到了敲山震虎了。这兔子蹬鹰,秃噜一脚,不蹬杉木和邓猴子个半死呀?咱这叫拿麻杆儿吓唬狼,咱也捏个心呢?”
“母鸡下个蛋,咯咯哒哒的像公鸡显摆,公鸡一看,恼羞成怒,撵着母鸡一个劲儿的鹐,你说咋的啦?”彪九风趣地说:“母鸡下个鸭蛋!这杉木和邓猴子搞破鞋,刘三虎这个杂种,还不逮那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