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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不这样能咋样儿?我一个姑娘家,私生了孩子,我不臊得慌,爹妈还臊不臊呢?德哥呢?小德她爹在世上混,这要传出去,他脸面往哪搁呢?就德子不再乎,那些多舌的嘴,还不吃了他?这里的事儿,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德子我都不想告诉他,怕他心里多一份负担?谁要问起呀,就说捡的,抱养的。”

“你想瞒过大天啊?一个姑娘家,好说也不好听?”

“你帮我唬点儿呗!就说你在江边草棵里听见有小孩儿哭声,就捡回来了。你一个孤老头子咋伺弄,就叫我养活呗!这又好说又好听,是不是?”

“编扒匠,你就编吧!我是看透了,你是不想迈大德子家的门坎了,就这么过一辈子?你年纪轻轻的,这何苦呢?你嫁给大德子,能亏你个啥?孩子都有了,就这么浑不浑清不清的瞎扯?爷爷劝你一句,就大德子不变心,天长地久的,日子长着呢,你不替个个儿考虑,也得替孩子考虑考虑吧?有娘没爹的,长大了咋做人,还是嫁了吧你?”

“我才不蹚他家的浑水呢?就我和他好上那天,我也没往那上想,我相中的是德子这个人,又没非想嫁到他那个家?我虽是一个农家姑娘,可也是金枝玉叶!做小,我才不干呢?我就这么着,不离不弃,和德子粘乎一辈子。那些谗言碎语,怨不得我,谁愿咋说说去,我耳背?”

“瞅瞅你这丫头,越说越来劲,拧上死理儿了?我这孤老头子,说不定哪天就嘎崩了,你咋熬?”

“你老那天,我心静了,到莲花庵陪文静师太去。”

“出家,亏你想得出来你这个?”

“出家?咯咯……撇下德子,我才不干呢?我是说,到庵里安身,作居士,出啥家呀?”

“你这丫头就是格路,有福不知享,自找苦吃?你看人家姜板牙的姑娘小鱼儿,上赶着往里挤,挤来挤去,叫柳月娥这丫崽子中间插了一杠子,做三房还乐不得呢?这叫啥,这叫往福堆儿里钻。”

“我才不呢?我就是我,扯那烂线头呢?”

“我就得意你这样的,有独立性。嘿、嘿,你一独立性,成全咱孤老头子了,省得我守灯说话,就烟袋锅冒的烟儿喝酒了啊?哎,重孙女,咱回家了!”

小舢舨子呲边儿的顶水,划向江沿村。

吉德紧锣密鼓的施工,东洋人捣乱,节外生枝。

东洋木材株式会社的杉木一郎,因黑龙镇还没有对日开埠,就高价租下不景气的德茂永木业行,打着中国商铺的幌子,大势掠夺木材生意。在谋利的同时,他利于熏心,想扩张势力,建立商务会馆。他不好出面买地建房,就叫德茂永木业行掌柜的出面,要买下朱才那房场盖房。面上说,开家卖日货的杂货铺子,实则另有玄机。他没想到的是,就要到嘴的鸭子,被人打劫了。他气哼哼的跪坐在榻榻米上,直勾勾瞪着单眼吊皮的布满血丝的小眼珠,仁丹胡儿根根在颤抖。方桌对过跪坐的东洋商人松木一郎,双手搭膝,深深低着头,不敢抬眼看震怒的杉木一郎。东洋闹钟嘀嘀哒哒有节奏的响着,东洋下女低头跪坐在拉门旁,单皮眼儿时不时的瞭下杉木一郎几下。杉木一郎捏起酒壶自斟自饮的,猛仰脖儿咕噜灌下一盅清酒,一字一眼地骂街,“八嘎牙路!朱才坏了坏了的有,给脸不要脸,先是讨价还价,后就一个屁,不卖了。而今呢,佛爷调腚,又卖了。涅尔金斯基这老毛子,插一杠子,倒手叫乳臭未干的黄嘴丫子弄到了手?这毛头青、绿豆蝇、小阿斗,太可恶,顶操蛋,不是个玩意?松木,你怎么搞的呢,咋就没吓唬住朱才那老王八蛋呢?”松木一郎眼垂对鼻的回说:“朱才狡猾狡猾的有,指鹿为马,价一抬再抬,一亩地从一百大洋叫到一千块,咱一让再让,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狮子大张口,狗咬耗子不撒嘴,磨磨叽叽的一拖再拖,叫到两千块一亩,这不是天价吗?太离谱了?咱哪吃得下这大木头疙瘩,太吃亏了?我也威胁过,如果再谈不拢,我要他全家人的小命?朱才他吓得哆哆嗦嗦的,再也不开口了。我每次去,他都点头哈腰的摇尾巴的大献殷勤,一谈价,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吭声了。我气得给了他几个三宾(嘴巴子),他抹抹嘴上的血,只点头不吱声。后来,我才知是涅尔金斯基给他顶着腰杆子,和咱们作对。涅尔金斯基只给他二百块大洋一亩,按吉钱,一元一百二十三吊计算,是两万四千六百吊。这不活气死人,拿咱不当人吗?这些俄国佬,沙皇被推翻,一个贼秃的大瓜头当硬,还老虎死了架不倒,还嚣张得很,压咱们大日本帝国子民一头,骑咱脖颈拉屎,这日子难受啊!吉老大那小崽子,比猴奸,比狐狸还狡猾,比蝎虎还毒,再加上他那老奸巨猾的大舅,就如狼似虎了。他码上须子,不好和咱斗,就叫涅尔金斯基顶锣,他敲边鼓,那朱才也是个泥溜够子,棉里藏针的硬骨头,压根儿就不想把地卖给咱们,大把的胡勒勒,满天要价,目的只有一个,搪塞!”杉木一脸的无奈,“东满不像南满,俄国人虎死余威还在,咱们日本帝国鞭长莫及呀!再说这里,还没开埠,张大帅忙着抢地盘,还指咱帝国的眷顾和支持,也就对咱们这些捷足先登的东洋人,睁一眼,闭一眼,等他醒过腔来,还不杀咱们个回马枪,驱逐出境?可惜了那块发财地段了,咱开个商务会馆,多好的风水啊!我为啥舍近求远,放排在这儿立脚呢?山高皇帝远,僻静!借它山之石,雕咱个个儿的玉,将来总有那么一天,会叫咱们名正言顺的挺直腰杆儿的。松木,咱们再忍一忍吧,可我心不甘哪?”说着,长叹一声,“松木,咱不能叫吉老大消停了,找找茬儿?他在咱那挑的房大梁,我卡住不卖,看他咋上梁?房子没梁,棚不了房盖,哈哈一下雨,那不成了漏斗?哈哈,你呢,再找找邓猴子,叫他跟唐知事,啊如今是县长了,再杵杵坏,下下笊篱,说官府要征用那块地建学校,咱不成,也不叫吉老大淤作啦?”松木“嗨嗨”的附合,“一条鱼,搅它一锅腥!”

“师弟,快去看看吧,罗圈腿和施工把头打起来了?”彪九急冲冲跑来招呼正在和小鱼儿整理账目的吉德,小鱼儿一听,催促的叫吉德快去,别惹出啥事儿来?吉德跨下炕,吩咐小鱼儿先算着,就随彪九激楞下呛的跑到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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