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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十个谁也没料到大丫儿会跟腚赶来相送,都造得愣眉愣眼的一头青。吉德心有鬼,才怕见鬼。大丫儿心没鬼,送的也不是鬼。他一下子心里明白了,这是早谋划好的,冲他而来的。要不临走前,一反常态的只有远远的脉脉含情,连一句道别的话都吝啬得没说,这又拉上小樱桃,更是常情常理,无私有证,回去也好向牛二妈交待。在对他,她是动尽了心思。他硬头皮说:“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啊?鬼丫头,送大哥来了,咋还神出鬼没的,干妈知道吗?”大丫儿看吉德不领情,拿她妈搪她,就反问的双关语说:“德哥,我心里有啥心事儿你不知道啊,还叫妈知道?别害怕,你是我大哥,我送送你还不行啊,瞅把你吓的。干妈知道吗,我才不稀罕你呢,是来给你大舅家送粘豆包的。镇上人包豆包不易,没有靠苞米瓤儿嫩叶子垫帘子,好沾帘子!咱都认了干亲,庄户人家没啥好玩意儿好送,就拿不起眼儿的粘豆包当见面礼吧!这粘豆包,纯糜子的,没掺假,就掺点儿黄豆面,须微有点儿豆腥味。黏黏糊糊的,沾牙不拔牙,蘸上甘粉糖,可好吃了。你跟大舅、大舅妈说,过五过六,我和妈去看大舅、大舅妈。既然沾上亲了,就得走动。不走动,那还叫啥亲戚里道的了?到时候,别门槛高,瞧不上咱这矮门矮户的就行了?”牛二没想到大丫儿后尾会说出这种话来,更是不知大枣里包核桃,甜表香里的其中味,忙制止说:“大丫儿,你酸溜溜的干啥玩意儿,大哥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别说了,豆包拿来,咱一起回家。”小樱桃从爬犁上拿过包袱,递到牛二手里,大丫儿说:“哥,你瞅小樱桃心里咋想?不熟前儿酸,熟了甜!”牛二把包袱递给吉德,“这丫头,叫妈惯的。大哥,她是看你们走,心里别扭,不好受,别往心里去啊?”大丫儿借送粘豆包说的双关语,叫吉德心渍。又听牛二憨厚的替大丫儿开脱,又觉不忍。为叫大丫儿死瓜自断了瓜秧,他噗嗤一笑说:“牛二弟,俺咋能不往心里去呢?大丫儿妹子一片好心,提醒俺记恩报德,这是占理的。”说着,拉过大丫儿的手,“妹子,别难过,听大哥的话,过些日子,大哥接你跟干妈、干爹认认门。你回去,多剪些苞米叶子,就知道这层苞米叶子有多重要了?”说着,使劲扽下大丫儿的手,叫大丫儿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德哥!”扑到吉德的怀里。吉盛不悦的在心里嘟囔:大哥,俺这当弟弟的,要是顺得哥情遗嫂意,你要怜香惜玉,腾笼换鸟,迎妹舍妻,看俺不揍扁你?吉德掩饰地说:“还是个小孩子,眼泪就多。”又劝了几句,大丫儿在外人不察觉时,偷偷亲昵的吻了吉德脸腮一下,吉德为之心里一震。大丫儿抬头,扭身满脸洋溢着轻松和快乐,冲吉德一笑,“德哥,你真坏!”土拨鼠趁势拉上大丫儿走向爬犁,还扭头学着大丫儿的样子说:“别叽个浪了。大哥,你真坏!”一伙人,哄然大笑,天已擦黑了,就分手了。
吉德哥仨乐呵呵地顺桦树林子的毛道走上了一个小漫坡土丘,就隐隐约约听见有女人呼喊“救命”的声音,三人驻足细听,确有女人撕烂嗓子的喊“救命”。吉德注视着吉增和吉盛说:“唔(ng),林深风静,有歹**害女人?”吉盛紧张地指着林子里不远处,挨地皮小窗户里映出黄黄灯火的地窨子说:“大哥,那有地窨子,你听,喊声像似从那里传出来的。”吉增心翻腾个个的错着牙瞅着吉德,篙眼神拷问吉德,能见死不救吗?吉德这人天生最见不得歹人欺负女人,他来不及多想,山东人侠肝义胆的秉正,撺儿火了。见死不救非丈夫,早把牛二告诫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大丈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显做人本色,他义愤填膺的心中呐喊,‘歹人,俺非碎尸万段,锉骨扬灰了你?’一声令下,“上!”三兄弟怒火中烧,向地窨子直冲过去。
这地窨子,在东北这c,是过去满人以前常见的一种住人居所。找个向阳的坡地,挖个深坑,阳面拿草皮坯块垒砌上墙,拿东西棚上盖,半阴半阳,有窗有门。讲究点的,再垒上个炕,通个坐地烟囱就得,冬暖夏凉。
吉德窜上地窨子台阶,一脚踹开木门,一个健步跨进地窨子里,拿眼一扫,微弱烛光下,一个一丝不挂的悍匪,藏獒的霸道地压在喊叫“救命”的纤秀女人身上,正残暴地哈悠着。吉德气愤得天灵盖穿火,七窍冒烟,大喝一声,“唗(dou),歹徒!”就奋不顾身的扑上前,“欺宗灭祖的王八蛋,俺叫你伤天害理?”一把提溜起那悍匪两腿腕子,将悍匪掀翻,重重跩在地上。
那悍匪全身心投入干那苟且之事,尤如干柴焰火,全然不知,也压根儿不曾往这上想,有人胆敢坏了他的好事儿?这突如其来从天上砸下一个大屁雷子,半道上杀出个程咬金,把他这个久经沙场的悍将造得一头雾水,目瞪口呆仰脸盯着吉德哥仨这不速之客,那混世魔王的“老二哥”,也可怜巴巴的蔫头耷脑地望着这仨抢生意的家伙。
那女人眯哈眼,大张嘴,“救命”声戛然而止,吟哦地唧咕,“咦,三爷你搞啥鬼名堂呀啊?”那女人她看没人吭声,睁开眼,迷迷的仰头张望,“你该死的藏哪……啊……你们是谁?”那女人惊恐的坐起,唬两个大双眼皮儿的大眼睛,两手紧捂着胸脯,害怕忘怯了害羞,“劫色呀你们?我、我……姜板牙派你们来的,啊?”一出溜滑到那叫曲老三的人身边儿,浑身塞糠的抱住曲三爷,惊慌失措地盯着吉德仨。
“别怕香香,啊!你们是哪个山头的,想打这个女人的主意,趁火打劫,白想?唔,是姜板牙这个乌龟王八蛋翻盖子啦,叫你们来找邪乎气的?我曲老三谁呀,敢字当头,都奉陪!要钱、要命,你们跺脚,我冭(heng)梁?”那叫曲老三的人说着,霍的坐起,眼里没有悚惧,有的是喷火的仇视,死盯着吉德仨,搂住瑟瑟发抖的女人。
吉德看是这种场景,沮丧地呜乎哀哉,搞破鞋呀?
‘曲老三?胡子头!香香,姜板牙的……哎呀俺的娘呦!’
吉德后悔捅了这个大马蜂窝,也怵了,也蒙了,也没主意了,尴尬的,难堪得无地自容,吉增大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吉德,“这也不像在大熊家那档子事儿呀?”吉德怪叫道:“救他娘的命啊,还英雄救美呢,闹的,这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够人吗?哼!”一扭身,狼狈的跑出地窨子。
话分两头,先捣腾捣腾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
这悍匪不是别人,正是江上绺子大当家的、道上人称鱼皮三、人送外号浪里跳的曲老三。那个女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姜家围子大财主姜板牙的小老婆,曲老三老相好的香香。
这俩人鬼混在一起,**的咋叫吉德哥仨正巧撞见的呢?也是老天特意安排的天缘人意,叫吉德和这曲老三摽了一辈子的交情,跟姜家扯上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