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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每个人来说,总有一种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遥远的云端突然传来非常低沉的轰隆闷响,这极具穿透性的声音不仅撼动耳膜,更是直接砸在心上。即便是隔着座舱、头盔和耳罩,依旧能感受得清清楚楚。这种可怕的声音没人听过,也没人能分辨,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发出的响动,也无从得知从哪里发出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不是雷声。雷声绝不会如此有节奏地间隔鸣响。某种莫名的恐惧感正在随着巨响快速弥漫,笼罩整片海域。临近的ua17护航船队、还有正在这片海域作业的远洋捕捞船、钻井平台、以及小岛居民都听到了这奇怪的声音。
轰咚、轰咚的巨响频频不止,而且在快速移动。与其说是滚雷,其实更像是脚步。一双硕大无比的巨脚正在漫天乌云间移动,节奏缓慢、跨步巨大。
此刻,再没有人比老海猪恩涅斯特更接近这轰鸣声,他看到了奇异得摄人心魄的怪象。周围乌云浓得完全化不开,像是要滴出墨汁。云层压得极低,仿佛打开舱盖伸出手,就能摸到那些怪异不祥的云团。
更为可怕的是,刚才的云洞正在变化。
那不是正圆形、像风暴那样的漩涡型云洞。应该说像是个巨大的枣核,不!更像是眼眶。云间睁开了硕大无边的眼眶,清澈水滑如绸缎般质地的夜幕天穹如同球形眼珠,浩洁明亮的满月正是那发亮的瞳孔。
黑色流墨的眼珠、发白的瞳孔,这是死人的模样。
随着乌云变幻、气流翻涌,圆睁的巨眼瞬间被浓云再次遮盖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突然,又是轰隆一声,云中再次传出怪响,瞬间又是一道云眼拉开。这可怕却无形的眼睛一开一合,随着雷声快速前行,眼看着就要冲到自己面前了。恩涅斯特两眼看得发直,精神紧绷。他在问自己,现在遭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怎么会带来如此惊恐骇人的异象。这种场景绝不是大自然的幻化,必然是有某种妖怪故意为之。座舱内的导弹逼近告警音已经从令人心烦的哔哔声转成了凄厉的怪叫,第二枚由纽卡斯尔号护卫舰发射的rim-162改进型海麻雀舰空导弹已经逼到了近前。
但是,这枚威力巨大、气势凶猛的导弹对于恩涅斯特来说已经不那么可怕了。横竖不过是一枚安装有连续杆战斗部的棍子而已,引爆之后顶多炸出一个金属弹链圆环。老恩甚至能想象出,这些如链锯般的连续杆破片从战斗部分离,像连环曲尺那样越张越大、越展越开,从小环逐渐扩散成巨大的破坏性滚齿钢鞭,朝着自己抽来。可那又能怎样呢。
虽说,切割性破片可不像普通弹片那样、在蒙皮上打出无数不痛不痒的小洞,而是像链锯那样将机身沿笔直的线路切割开来。这种独特的连续杆战斗部损伤部位,老恩早就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心中的畏惧早已变成了麻木。他能够活到今日,充分明白自己最好的伙伴是弹射座椅和随身应急包。如果遇到导弹爆炸,跳伞、自救和寻获救援的各种手段和办法像电话本似的井井有条、一翻就有。
熟悉的东西并不那么可怕,纵然它非常致命。
眼前,难以理喻的奇异天象、解释不清的雷声,反而令这名老飞行员内心十分不安。常年的作战,也许让他觉得个人的生死已经无所谓了,他也再没什么可害怕的。但此时此刻,内心中却涌现出了久违的恐惧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自己见过这种怪现象,就在甲午年大战末期。
不知道是天空中诡异的云洞让他恍惚分神,还是常年空战积累下来的经验,老海猪恩涅斯特莫名其妙地将两台喷气发动机收回到最小油门位置。这时的涡轮几乎可以比作怠速运行状态,完全不输出功率,仅仅让迎面气流通过,不增加额外的阻力而已。
飞机的尾部收起灼热的喷流,尖利的涡轮啸叫声也止歇下来。
机身两侧的主翼再次合拢收回。翼面随连杆作动、绕主轴缓缓后移,像鸟儿一般收起翅膀,贴在机身上壁面。各个气动面要么复位、要么固定在中立零位,一动不敢动。
战斗机就像是受惊的鸽子,完全呆住了。这个动作对保持飞行来说是灾难性的。f-111b截击机作为有史以来最重的舰载截击战斗机,起飞重量达到40吨。有动力时便是无坚不摧的重锤,无动力时就是个难以自控的巨石而已。而且飞机刚刚完成了一次传统殷麦曼调头回转机动,现在几乎没什么速度;主翼又完全收起,无法产生足够的升力。整架飞机直挺挺地从半空摔了下来。此刻,快速上升的改进型海麻雀导弹像是无眼箭矢,沿着笔直的线路从身旁擦肩而过,朝着远方飞去。那个位置原本是恩涅斯特正常飞行的提前量位置,但是他无意识地让f-111b偃旗息鼓收敛声息,瞬间坠落让飞行轨迹不可预测、飞机总体特征降低,竟然正好躲过了攻击。
莫名的幸运帮助老海猪恩涅斯特躲过了攻击,但还有个奇怪的地方令他感到不解:海麻雀导弹既没有向其新的运动位置修正方向,近炸引信也没起爆,就像个竹棍般直挺挺地前飞,显然是受到了严重的电子干扰。
这要是在平时,老恩肯定会加倍警觉。但是今天不同,他对此不感兴趣,或者说现在什么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正前方的云洞之内,老海猪要看看那是个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