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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黑色沙暴对于飞机来说是完全的凌迟。猛龙战机的状况之凄惨,令人不忍目睹。更令人难受的是,它并非是圈养的牲口、也不是蒙恩的宠物。它曾经是那么骄傲、自命不凡、纵横天际无可匹敌,全身鳞甲的耀眼光芒曾让敌人瑟瑟发抖。它是唯一无二的铁翼战龙。如今,竟落得这副惨相。自己的歼10asv猛龙,从来没受到过如此屈辱的重伤。
突出在全机最前部的机头雷达锥曾经光彩照人、辉映天地,如今在强大的沙暴袭击下早已不翼而飞;内部安装的高精密主动相控阵雷达被连根拔脱,机头只剩稀稀拉拉的几根拽断的导线、扭曲变形的安装基座,其他什么都不剩。
这只龙就像是被切掉了骄傲的颚部,曾经凶悍的兽脸被活活割掉了嘴,光秃秃、鲜血淋漓。
前机身遭到无数颗尖锐而细碎的沙砾反复打磨,失去了全部光泽。外层流光溢彩的漆面被一寸一寸地剥得干干净净,中层的保护性防腐蚀锌黄底漆被割得一点都不剩,蒙皮材料重度受损,看上去呈现出死人皮一般的惨灰色。进气口喉道内坑坑洼洼、斑驳不堪,简直就像是被人灌了浓硫酸,将这条生命的通路腐蚀得惨不忍睹。此刻,后机身安装的117sfn发动机正在进行谢世之前的最后演出。残缺不全、坑坑洼洼的涡轮叶片正在小心翼翼地飞转,它如同一个心脏病人表演走钢丝,必须万分谨慎。不然,只要半点差池,轮盘会在不稳定旋转造成的抖动中崩裂破碎,锋利的叶片四散飞脱,足以将这只钢铁猛龙从内部向外切成数段。
内腔气道还在坚持工作,将前风扇产生的高压气体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翼根两侧的狭槽引射器。这布满龙鳞、犹若鲨腮的垂直起降设备被破坏得凄惨无比,没有一块挡板是完整的。
鸭翼、襟翼、副翼、方向舵,这些活动部件相当于这只战龙的钢铁羽毛,现在同样破损不堪,像被扔掉的破抹布,在高速气流冲击下瑟瑟发抖。如果它曾经是狼王,现在已经被割掉鼻子和嘴、浑身漂亮的毛被一根根地拔除,皮肤被勺子剜掉,肩胛骨被整个拆去;如果它曾经是蛟鲨,那么它全身的鱼鳍都被切去、鱼鳃被一片片地扯下。它在咳嗽、呛血,但它仍在努力呼吸。人到了最后时刻,往往会迸发出平时难以想象的实力,机器亦如此。这架歼10asv全身的部件都在艰难地维持工作,燃烧最后这奇迹般的力量。
蒙击坐在座舱内,表情痛苦。几乎所有告警灯全亮了,血一般的颜色红得刺眼。即便不看,他也知道这匹战马的疼痛,他的整个身心通过氧气面罩和操纵杆和这铁骑连成了一个整体。
他抬起了头,想要重振精神。现在还不能沉溺于悲痛与呻吟,即便是这垂死的战马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哭天抢地。必须坚持到最后一步。只有一路忍着痛、捂着伤,哪怕是爬,也得到终点才能有收获;不然,中途无论失去多么宝贵的东西,最后只能是零,什么都得不到。这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但坚持到底的人少之又少。事情就是那么简单而无情。
沙暴已经过去了。
现在还没有结束,也并非所有事情都倒霉到底。至少,自己在麦琪面前的“假死”表演产生了效果。
飞机重新启动发动机的千钧一发之时,他便开始和命运对赌、从紧急泄放口排出仅剩的燃油,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在涡轮旋转、高压气体流动的一刻,发动机开始喷出灼热的尾焰,瞬间点燃了尾部的燃油云团,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火球。
对于蒙击来说,那一刻就像是小时候把上百枚鞭炮的火药剥出来,堆在一***燃那么过瘾。火球实在太巨大骇人,让整个云天都燃烧起来,庞大的热焰和冲击波将自己的飞机完全吞没,无论是谁看到这个场面,都会认定蒙击这家伙准没命。这一瞬间,麦琪的x-29战斗机座舱有火光闪烁,蒙击看得清清楚楚,她弹射跳伞了。伞花白莹莹的,将大地的反光罩住,像一朵缓缓飘落的百合花。
她还活着吗,成功了吗。
蒙击拿这两个问题反复询问自己,没人知道答案。他就像学生时代等待成绩宣布的前一刻,焦虑、急切而又充满希望,这些交织的情绪搅得他心里乱糟糟的,只能让飞机缓缓绕着麦琪的降落伞慢慢盘旋。
远程摄像系统已经全毁,根本无法获得清晰图像;更严重的是,战斗机前风挡被细砂粒打磨成了毛玻璃,几乎完全不透光,像是罩上一层白布,把前方视野挡得严严实实。唯独座舱盖侧后方勉强还能看清楚。
蒙击现在恨不得把座舱盖抛掉,把头探出去看个仔细。他保持着飞机盘旋姿势,几乎把脸贴到了座舱盖表面,瞪大眼睛观察。
麦琪看上去耗尽了全部体力,双臂像死去似的颓然垂下,脑袋歪在一边,一点力量都感觉不到。巨大的降落伞像是吊着一个布娃娃,在夜空中慢慢飘落。毫无生气、漫无方向。不知过了多久,飘摇百合落了地,激起一片尘土。蒙击的歼10asv战斗机也到了生命终结之时,发动机咳喘了两声便突然咽了气,几乎一点征兆都没有。这匹战马死了。他能从操纵杆的无力,感觉到自己朝夕相处的战马已经离自己而去。忽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胳膊和腿都在抽搐。
这架战斗机是在天守镇作战时,挚友雷育坚交到自己手中,共赴生死征战八方。如今……他刚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巨响中猛地推动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弹射座椅腾空而起。座椅头枕两侧的冲角将座舱盖顶得粉碎,在火箭推动下带着蒙击穿过舱盖、脱离这架已经死去的战马。